朝议过后,回到府中的孟昶越想越难受,若不是自己大力支持北伐,国家又岂会落到这个危险的境地。
一旦卢贼攻破建康,毁灭晋室宗庙,后世之人,又将会如何看待自己。附和权臣的奸佞,罔顾家国的小人。
千秋万代的骂名,他孟昶又如何担待的起。
人活百年,终有一死,又岂能留下骂名。
于是,孟昶提笔写下最后的归书遗表,略言:“臣裕北讨,臣实赞同,今强贼乘虚进逼,自愧失策,愿一死谢过。”
表既封毕,仰药而死。
孟昶宁愿自杀,也不愿相信刘裕能击退贼军,保全建康。
或许,他也是想要以此来证明,他孟昶是忠君报国的直臣,之所以附和刘裕,是为了国家而考虑,并不是畏惧刘裕的权势。
第二日,刘裕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很是吃惊。
“魏咏之、何无忌、孟昶,当年他们和我一块举兵恢复晋室,没想到如今一个个都已离去。”
刘义之听着父亲有些低沉的话语,想要开口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几人政见不同,但当年的情谊,又怎能做得了假。
对于刘裕来说,也仅仅只有片刻伤感。
毕竟,再过两年,剩下的刘毅、诸葛长民,也要被他给送走了。
“诸君,我欲死守建康,不知有何良策。”既然守卫建康,抵御卢贼的决议已经定下,刘裕自然要召集诸将,商议对策。
建康城是一座城,而建康是一系列城池的总称。
若以建康城为中心,北面是玄武湖,东北面是钟山,西面是石头城,西南与南面分别为西州城及东府城。
西州城再往西是长江,往南是秦淮河,秦淮河以下最重要的据点是新亭,同时长江中还有两个小洲—蔡洲、白鹭洲,它们分别在新亭的西边与西南边。
死守建康,肯定不是放弃外围险要,龟缩到城内,坐困孤城。
“贼兵甚众,不若派遣士卒,依据险要,层层抵抗,挫其锐气,待到北伐大军归来,在与其决战。”
“我看不妥,我军本就兵少将寡,若是再分兵,岂不是给卢贼有各个击破的可乘之机。”
“主公,不如派遣精锐死士,袭击卢贼的营寨船只,以此来拖延时间。”
“……”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计策再好,也需要人去执行。可城内的晋军,就这么一点人。
“父亲,贼利速战,我利久持,不管分兵也好,退守也罢。应当召集民众,砍伐树木,在可能登陆的岸口,打下木桩,以阻止卢贼舟船靠岸。”
“此外,建康城外的那一段长江支流,可以沿岸修筑一条长长的木栅栏。若是卢贼强行上岸,需得拆除阻碍的木栅栏,那时,我军便可派遣弓弩手,来射杀敌军。”
刘义之的这些办法,其实都是防御水师进攻的常用招数。
当年,东吴政权在西陵峡设置拦江铁索,并将铁锥暗置江中,以此来防御入侵。
曹魏的王浚,就让人做了几十个大木筏,每个方百余步大,筏上扎成草人,被甲执杖,令善水士兵乘筏先行,铁锥刺到筏上都被筏带去。
又做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上麻油,放在船前,遇到铁锁,就点起火炬,将铁锁熔化烧断,于是战船通行无阻。
正所谓,王浚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纵使百般防御,依旧难免灭亡。
刘义之的这个方案,就是当年东吴的低配版,时间紧急,只能用木头做材料。
“唔。”
刘裕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待到众人都发表完意见,刘裕沉声说道:“贼众我寡,若是分兵把守,很容易被敌人看出虚实,一处失利,就可能动摇人心,以至于大军崩溃。”
何无忌、刘毅的失败,对于士卒的信心打击实在太大了,再加上孟昶刚刚服毒自尽,可见,情况已经危急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