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们是在马身上涂画的野兽花纹。”
“……”
舟船不断靠近,岸上的黑点愈发清晰,船上的士卒,好奇的打量着岸边的骑兵,有的人第一次看到,露出惊恐的神色。
人马皆装备铠甲,如同一头钢铁猛兽,更何况又在马铠表面涂画老虎的花纹,从远处望去,慑人胆魄。
南方士卒本来就很少见到骑兵,尤其这些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除了岸边的骑兵,不远处旗帜飞舞,尘土漫天,一大群骑兵怪叫着纵马飞驰,乌泱泱一大片,不知有多少人马。
卢循站在船头,看向岸边列阵的精锐骑兵,本就不多的胆气,瞬间消失不见。
“晋军骑兵已经返回,此时不是决战的好时机,应当等到他们自乱阵脚,我军再趁机进兵。”
“困兽犹斗,何况人乎,若是威逼太急,晋军为了求活,必定上下一心,拼力死战。”
卢循说完自己的高见,随后对着身边的士卒大声说道:“我意已决,按兵不动,暂屯蔡洲,缓缓图之。”
“卢公。”
徐道覆面色焦急,大声的喊道,拉着卢循的衣袍,还想要再劝说。
卢循不愿听他多言,甩动胳膊,摆脱纠缠,一个人返回船舱。
江岸上,索邈打马来到刘义之身边,开口说道:“世子,不如末将带几人纵马骑射,杀一杀贼军的气焰。”
风浪太大,纵马骑射,箭矢压根碰不到敌人,主要是表演性质,挑衅意味十足。
“过犹不及,还是算了吧,免得弄巧成拙,把卢贼给激怒,真的从新亭登岸。”
刘义之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稳重行事,现在不是玩花活的时候。
他率领这么多骑兵,进至新亭,主要是为了向卢循表明,北伐大军已经返回。
卢循本就畏惧刘裕,若是再看到晋军人马返回,想必他会更加慎重。只要时间拖延的越长,对刘裕等人就越有利。
“那这次就便宜卢贼了。”索邈有些失望的说道。
“哈哈,等到两军僵持的时候,便是将军一锤定音,率领铁骑,击破贼人的时机。且耐心等待,用不了多久,卢贼必定再次逃窜到他的岛礁之上。”刘义之笑着安抚道。
“哼,这次一定要把卢贼的巢穴捣毁,省得他在后面耽误主公的大事。”索邈瞥向江中战船,目光中带有几分不屑。
“卢贼反复无常,多次骚扰我朝州郡,这一次要彻底解决这个祸患。”刘义之眺望战船,想要看看卢循长什么样子。
这群人的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如同打不死的小强。
多次围剿,都被他们逃到海岛上,然后趁着晋朝自顾不暇,又骚扰海边郡县,攻破城池,割据一方。
刘义之心里想着,为了晋朝安定也好,为了将来的北伐大业也罢,这一次要彻底解决这个祸患,总不能一直被他们拖住手脚。
徐道覆独自站在船头,江风袭来,他的胡须、衣袍随之舞动。
目光中的新亭越来越小,徐道覆不由得哀叹道:“此次起事,终为卢公所误,大军兵败就在眼前。若是我能够得到英雄驱使,平定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哀莫大于心死,从起兵之始,便是徐道覆一路推着卢循前行,关键时刻,终究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徐公,风浪太大,不如暂且回船舱歇息吧。”后方的士卒见徐道覆站在船头,身上的衣袍都被江水打湿,忍不住上前劝说。
“使我得为英雄驱使,天下不足定也。”
徐道覆没有理会,望着渐渐消失的新亭,他满腔悲愤,对着涌动的江水,又再一次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
刘义之见到卢循的水师掉头转向别处,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
石头城的刘裕,一手握住腰间宝剑的剑柄,一手扣住城墙上的砖石,目光凛冽的眺望江中的船舰。
庞大的水军先是驶向新亭,而后突然改变航向,渐渐远离。
刘裕缓缓放松紧绷的手臂,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而后走下城墙,布置防御。
优柔寡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又如何能成大事。
卢循既然放弃了登陆新亭,那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停泊蔡洲,先解决石头城的刘裕大军,之后再拿下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