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斯威尔解答完学生的最后一个疑问,与奥贝斯坦一起去门卫室取今日的《洛克时报》。由于战争的影响,猫头鹰信使基本被魔力同盟征用,用以保障战时重要信息的即时传递。因此像送报、寄信一类相对次要的工作便交给了志愿者。为了保证效率和安全,志愿者也就不再进入校园与收件人当面签收,而是将物件集中存放在门卫室。
麦斯威尔在快件堆中找到了今天的报纸,他先将所有新闻标题浏览了一遍,然后轻轻呼出了口气。
“今天情况还好吧?”奥贝斯坦问。
“还好。”麦斯威尔把报纸递给好友,“兰斯洛团长被一只迷你乌袭击,幸好只受了轻伤……”
奥贝斯坦接过报纸,没有看头条新闻,而是优先在报纸的面几栏搜寻,最终在第四版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报道:
近日,骑士团接到海螺村居民举报,称在人鱼湾发现黑衣人的踪迹。骑士小队即刻前往核准,后确认系误报,黑衣人实为一只恶魔系宠物小恶魔洛基,目前该宠物已被骑士团就地消灭。特此通告。
若有市民发现黑衣人踪迹,请拨打举报热线:XXX—XXXXX
奥贝斯坦松了口气。几天前,在与鸡牛部队交流完后,他本想立刻把恩佐可能的下一步计划告知格里芬院长,然而,随后发现的情况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摆弄恩佐留在书房的羽毛笔时,他的指尖不小心沾上了书房墨水,在洗去墨水痕迹时,他才注意到这并非普通墨水,而是一种被称作“私语”的魔法墨水!用这种墨水写就的内容,若被别人看到、并以任何形式告知旁人,墨迹的颜色就会发现变化。告知的人越多、传播的范围越大,墨迹颜色的变化也就越大,到最后,墨迹会变成鲜血一样骇人的红色。不过,这种墨水因为原料稀缺、制作困难,日常能用到的场合也不多,因此认识的人很少。奥贝斯坦也是偶然从炼金课老师的一句闲话中得知它的存在,出于兴趣翻了几本冷门的书籍,才知道了这种墨水。
也就是说,无论恩佐是否真的打算袭击人鱼湾,这张地图就是恩佐故意留在书房,用来试探他的立场的。如果他把这件事告知院长和骑士团,恩佐那边便会知晓他的卧底身份。反之,如果那张羊皮纸上的笔迹一直保持着墨色,恩佐也会知道他确实保守了秘密,不说对他完全信任,起码也会适当放松警惕。
但是王国那边怎么办呢?完全不给王国任何警示的话,风险太大。思来想去,奥贝斯坦想到了好办法——他命令那只小恶魔洛基穿着黑斗篷,模仿黑衣人的行动举止在人鱼湾一带晃悠。果不其然,人鱼湾海螺村的居民将它误认为是黑衣人,并向骑士团举报。而骑士团也迅速赶往现场,并找出了骚乱源头。小恶魔洛基作为战场上少见的恶魔系宠物,加上它颇有计划性的行动,势必会引起骑士团的警惕(虽然这种怀疑他们不会告知大众),并在一定程度上加强对人鱼湾的护卫。而他也没有做任何能触发墨水变色的事。
他心情很好地与好友一起返回职工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准备明天的课程内容。麦斯威尔坐在他对面,正在专心地批改学生作业,嘴角时不时弯起个浅笑。落日的余晖穿过透亮的玻璃窗,洒落在两人身上,将好友的面庞映照得更加柔和。奥贝斯坦轻叹一口气,心想如果时间定格在这平静美好的一刻该有多好。
麦斯威尔端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正好抬头与奥贝斯坦对视,他笑着问:“嗯?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麦斯威尔真的很喜欢老师这份工作呢。”奥贝斯坦偏头轻咳一声,掩饰心里没来由的慌乱。
“是啊,我喜欢和孩子们打交道,每次给他们答疑解惑,看到他们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都会很有成就感。”这句话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稍微显得有些滑稽,但麦斯威尔说得很认真,“我还能尝试感兴趣的魔法研究,把我们学生时代的想法付诸实践......”
而且,无论什么事,只要是和奥贝斯坦一起做,都会变得很有趣。这句话,麦斯威尔没有说出来。
奥贝斯坦望着好友,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自己卧底黑巫师的事告诉他。
他的视线落在刚刚拿回来的《洛克时报》上,紧张压抑的黑白照片打碎夕阳营造出来的宁静幻境:他们面对的敌人是恩佐,一个世不二出的天才魔法师,卧底行动已然刀尖舔血,他又怎么能拉好友下水?
窗户玻璃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奥贝斯坦微微一愣,玻璃的敲击节奏竟然是黑巫师们用于联络的暗号,他立刻假装给窗台的向日葵换水,起身来到窗前。
一只恶魔叮紧贴在窗台底下,看见奥贝斯坦,停下了用尾尖敲击玻璃,把手上的小纸条递给他。
奥贝斯坦展开纸条,认出是恩佐的字迹:
今晚11点,禁忌的书房。
看完纸条,奥贝斯坦若无其事地将纸条扔向窗外,被恶魔叮稳稳接住,用一把恶魔火焰烧掉了。
奥贝斯坦提前15分钟到了碰头地点。书房空无一人,他靠在木梯旁,猜测今晚恩佐会安排谁来与他碰头、又会和他说什么方面的事。
思索间,身旁的神圣狮鹫突然精神一振,张开雪白的翅膀,警惕地盯着通往魔法密林的入口。奥贝斯坦朝爱宠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它不要外露敌意。不过,似乎来人是谁已经可以预料了。
入口处传来呼啦呼啦的风声,两秒后,风声停止,一束黑烟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板上,只一眨眼,黑烟化作了一位白发红瞳的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袭黑斗篷,表情深不可测。
奥贝斯坦单膝跪地:“参见恩佐大人。”
恩佐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奥贝斯坦迟疑片刻,站起了身。
“瞒着麦斯威尔老师出来见我,挺不容易的吧?”恩佐语气轻松,仿佛在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