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罗斯的庄园位于洛克王国的西南部,隐匿于草原深处、临近独角仙踪——当罗宾小心地踩着石块越过蕴藏着充沛灵气的清冽溪流,眺望不远处壮观的临崖瀑布以及独角仙踪那隐约可见的标志性独角木时,还是不得不感慨,即使远离皇室,国王陛下的这位舅父过的日子也足够惹人艳羡了。
越过溪流后,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去,然后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宠物了。没有宠物陪伴的洛克显得很不完整,他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又翻过一个小山坡,总算到了这位国舅的庄园。刚踏入安布罗斯住所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古典气派的皇家别墅,而是一大片葡萄园,当下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一串一串颗粒饱满的紫色葡萄挂在枝头,秋风吹过,紫浪翻滚、果香四溢。除了葡萄园,庄园围墙内还有一片面积同样可观的花圃,里面种植有各式各样的奇花名卉,一只萌系宠物猫老大正在花圃间为植物修剪枝丫,浇水施肥。
罗宾走至庄园正门前,摁了摁门铃。听到门铃声,猫老大停止手中的劳作,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见有访客,猫老大似乎有些惊讶。它慢慢地走到门前,用探寻的语气喵了一声。罗宾出示了他的侦探徽章:“我是侦探协会的罗宾,受国王陛下所托前来拜访安布罗斯先生。”
听到侦探协会四个字,猫老大的耳朵直直地竖了起来,它尾巴缓慢轻柔地摆动,紧紧盯着罗宾手里的侦探徽章,似乎在确认这枚徽章的真伪。
“我是侦探协会的会长罗宾,想要拜访安布罗斯先生。”罗宾又重复了一遍,“你能叫你的主人过来吗?”
谁知,猫老大从身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挑了其中一枚,放入锁扣。咔哒一声,庄园大门打开了。它喉咙深处发出轻柔的呼噜声,示意罗宾跟着它走。
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罗宾给弄懵了,该说不愧是被国王陛下盖章的、行事风格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国舅吗?居然就这样把庄园大门的钥匙给了自家宠物,而且甚至一句招呼都不必打就能直接放外人进入?
事出反常必有妖,罗宾多留了个心眼。猫老大见罗宾岿然不动,有些急迫地在他两腿间绕圈,不断蹭他的脚踝。罗宾整整衣领,将烟斗拿在手里,手杖收在臂弯,轻咳一声:“走吧。”
猫老大立刻满心欢喜地跳起来,领着罗宾向别墅走去。
罗宾跟着猫老大走进别墅,一进别墅,他便察觉出了异样——虽然整栋别墅打扫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但却没有生活气,仿佛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安布罗斯在哪里?为什么别墅内空无一人?难道真如陛下所猜测,被恩佐威胁或绑架,乃至丢下他的庄园逃走了?可若是匆忙逃难,又为何要留下一只猫老大打理庄园,且对外来者毫无警惕心呢?若是从容离去,又为何不直接上报陛下、请求皇室的保护呢?
一时间,罗宾脑内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猜测。正在这时,猫老大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华贵的信封。
它把信封递给罗宾,示意对方打开。罗宾带着疑惑打开信,顿时被信封内的内容物吓了一跳。不同于信封的华丽整洁,信封内的羊皮纸几乎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纸张发皱、字迹模糊、措辞混乱,除此之外,整张羊皮纸还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棕褐色污渍——是血吗?
罗宾警惕起来,盯着猫老大,问道:“安布罗斯先生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猫老大的耳尖悲伤地垂了下来,摇了摇头,不愿意说话。罗宾强压下心头不详的预感,开始仔细浏览这封信:
亲爱的来访者:
您好!
很抱歉我不能亲自迎接您的到来。因为若您读得此信,便意味着我已经死去了。同时也意味着,您取得了我的宠物猫老大的信任——如果您能解开萦绕在我身上的谜题、找到杀害我的凶手,我的别墅、我的葡萄园、我的一切财富……都将归您所有。
安布罗斯国舅……死了?罗宾心下一沉。
洛克历2000年5月,我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威胁信(原信猫老大会提供给你)——
罗宾抬头看看猫老大,猫老大似乎知道对方要问什么,立刻将一封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信递给他。
罗宾拆开了所谓威胁信,让人略感惊讶的是,信是手写而成:
致安布罗斯·圣·安德鲁先生: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那张契约——在您酩酊大醉之时,我取您的血,与您签署的一张魔法契约。
以免您贵人多忘事,我还是将契约内容替您好好回忆一下吧:我们的约定是,从您收到这封信开始的一个月内,您要将您从某人手中夺取的最珍贵之物归还那个人……如果限期结束,您没能履行契约,我将利用缔结契约时得到的您的血,对您进行诅咒……您将全身流血而死。
另:请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否则诅咒会提前生效。
诅咒杀人?罗宾皱起了眉。诅咒是洛克王国严格限制的一种黑魔法,即使是诸如脱发、流鼻血之类相对危害较小的诅咒魔法也被列入管制范围、明令禁止,整个王国根本找不到多少会诅咒魔法的洛克,更不要说是威力强大到足够用于杀人的诅咒了。不过,想到安布罗斯是能随身携带禁忌炼金秘典在地下赌场晃悠的人,他与几个会诅咒杀人魔法的洛克有牵连,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拉维怎么还和这种人有接触啊……事办完之后,他得敲打敲打好友,虽然他知道好友为人正派、且恪守“经商为义、待人乃诚”的信条,但也别什么样的人都来往吧?
虽然字迹看上去是手写,但也不能排除这是凶手请人代笔的障眼法,抑或是一种暗示——您要将您从某人手中夺取的最珍贵之物归还那个人……通过这种方式,唤起安布罗斯的记忆,暗示自己的身份。
罗宾继续看信:
起初,我对这封威胁信并不在意,谁料不到一周,我的左手手臂便凭空出现了许多条状划痕,虽然很浅,但足够引起我的注意。我意识到对方或许没有在开玩笑,但我对威胁信的字迹毫无印象,也完全不记得我曾签署过什么魔法契约,“夺取珍贵之物”的描述更是含糊不清。虽然如此,既然寄信者想用诅咒杀死我,也许说明对方与我有着一定程度的接触,而在我有印象的人中,符合全部条件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他们分别是我早年接触的黑巫师马尔沃恩、我在沙漠偶遇的沙漠刺客托勒,以及以前结识但现已断交的赌场老板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