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软语在怀,温香盈齿,可惜现下反了过来。
调息片刻后,王景便站了起来。
妖魔虽陨,但缝隙犹在。
他看向金色龙瞳的方向,他知道烛龙要出手了。果不其然,几息功夫下,一道特有的龙息出现在视野里,黏着缝隙,片刻后,虚空闭合,风平浪静。
王景指着烛龙的方向说:“他可有为难你。”
有苏芄兰摇头,问道:“你伤势不要紧吧。”
两人握着手,有苏芄兰将自己的妖力转换成真焏,缓缓渡给他。
“那就是有了。”望着烛龙消失的地方,王景捏紧拳头,“迟早掀了他的章尾山。”
“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妻不可欺,他居然为难你,可没把我当朋友。”
听到这,有苏芄兰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朋友妻么。”
王景道:“这是重点吗?重点在于‘为难’。”
她笑着点头,不反驳。
“算了,不说他了。”
昆仑丘,仙树下,草坪上。
两人席地而坐,相互依偎,静瞧昆仑变化:
危峰倒悬反拨正,乱石嶙峋作天工。
圃阆风苑十二楼,弱水九重万丈涛。
飞羽轮车不可到,云随风逐入帝宫。
昆仑缥缈圣境中,天下风水迂曲此。
王景道:“昆仑山上玉楼前,五色祥光混紫烟。呵,早已物是人非,烟消云散呐。”
胜地不常,盛筵难再;瑶池已矣,阆苑丘墟。
昔日王母早已不在,徒留一具‘昆仑丘’的遗骸。
自酒神代起,就有人试图炼化昆仑丘,可惜无人功成。这些人皆不自量力,混元境的法宝哪里是那么好拿的,也是王母心慈,未曾施下禁制,否则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永世不得翻身。
有苏芄兰并不关心这些,她附和一句后,问得便是他的伤势。
“调息一下就好了。”王景的伤属于薛定谔的猫,可重可轻,可有可无。
空气中弥漫着沉钝的气息,树下的他没有初见时那会的年少轻狂,如今坐在她面前的那个少年已经是一个面带疲倦,眉宇间透着郁郁气息的青年。
他身后的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形状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吞噬又似乎是别的什么。这样的景象她已经明明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他总是这样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展示一切,她也‘照单全收’。只是这一次不一样,视野里不可描述的形状正在用一种笑容盯着她。
是的,是笑,她想,那一定是笑吧。
那么一瞬,她似乎瞥见了平静的湖面和波浪下从未止息的汹涌,心中竟然有一种赴死的冲动。
“我没事。”听他说话总是能感到安心,“肉身成圣,可不是妄言哦。”
心中赴死的冲动被轻柔的话语冲散,感性退却以后,她忽然想起烛龙对她说:他摔不死的,不用管他。
可她依旧选择出手,将像是无依无靠飘零的叶子般的他揽在怀里,这样她的心才会得到一些慰藉。
“烛龙说:‘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他让我转告你。”有苏芄兰把头埋得很低,王景看不出她的神色。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呵,我道是哪位巨擘能牵扯住烛龙,未曾想是这‘天’,这他妈有趣。”
王景扭了扭感觉有些发锈的脖子,噼里啪啦的骨头声吸引了有苏芄兰的目光。
“我还以为你今天要一直埋着头不让我看呢!”
迎上那道目光,她笑着说:“明明刚刚见的时候就看了。”
“美人嘛,总是看不够的。”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黑白的,黑白是臆想出来的,但斑斓的颜色就在眼前,她的烂漫笑容,是治愈心中顽疾的一剂良药。这么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
风是懂情趣的。
纵然它有时候并不友好,但此刻它微微拂过有苏芄兰耳垂边的青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她理一理耳边的乱发。
她并没有抵触,耳垂微红色,像是天边醉了的云。
昆仑丘带来的骚乱慢慢消散,赤水也变得平静。
赤水上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浓云重迭,赤水两岸田亩及疏落的村屋都藏在淤泥之下。王景以前来过这里,记得附近随处可见高高挺立的银杏树,风会从昆仑丘上吹下,把落尽了叶子的树枝吹动,鬼影幢幢。
赤水上现在只有一条低篷的船,向南行驶。正是顺风,船唇响着汩汩的水声。
洪水过后的天气很奇怪,有一些冷。真焏恢复的王景握着有苏芄兰的手,解释说:“天冷。”
像是为了配合王景说的一样,急风吹来,又从他的衣领往里钻,周遍地贴着前胸后背。这下子是真有些冷了,亵衣怎么会防寒。
船舱里的小桌子上点着一支红烛,王景总是能从他的须弥芥子里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风从牵头板的门缝里钻进来,火焰时时像凋落的花瓣一样弹下来,烛身下积了好些烛泪。红烛的黄光照见舱里的一切。靠后壁平铺的板上叠着干净的被褥,王景用蹩脚的理由说服了有苏芄兰,两人和衣取暖。
就像王景能看破裙面真焏流转的小心思,有苏芄兰也能猜中王景心里的小九九。两个人谁也没有说破。
王景虽然不是生长在水乡,但天生不害晕船病。船身晃一晃他也当作一种惬意的享受。有苏芄兰长在青丘,少有这种体验,她乘船只当作娱乐。
真焏催动外加上顺风,船速其实很快。听着水声,这样躺着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正当王景悠闲地闭上眼,准备就着清香休憩一下,突然心有所感,坐起身子,在有苏芄兰诧异的眼神中走到船头:
只见赤水河畔有一美人,身穿青衣,白纱蒙面,似乎正悠悠地盯着这艘小船。
“她居然还活着?”他说,
“你认识她?”从他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她主动地抱住他的小臂,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
青衣女子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她不曾存在过一般。
“今日若是她出手,或许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域外妖魔的触爪。”王景在右苏芄兰的耳边低声说。
热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吹动,真是‘不得了的恶作剧’。
“她很厉害?比你如何?”有苏芄兰问道。
“不好说。若论神通,我不如她。若论杀伐,她不如我。”
有苏芄兰一会高兴一会不悦,她将心思埋于心底,她说:“那还是你比较厉害。”
“这是自然。”王景顺着她的话说。
“她好看吗?”
王景惊疑的嗯了一声,诧异地看着有苏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