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张语霖来得愈发频繁,每次一来便静静地蹲在张起灵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雕刻的过程。
其实,张语霖并非真的冷漠清冷……
眼看着张起灵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仍然未能刻画出具体的形状,他心急如焚,几乎就要恢复本来的面目。
最后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而张起灵也没有辜负张语霖的期望,因为有了张语霖的存在,张起灵这一次很快就明白了“想”到底意味着什么,随后两人一同被带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进入房间后,老喇嘛立即将解药喂给了白玛,并在两兄弟的注视之下,看着白玛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呼吸。
然而,此时的白玛虽然已经能够呼吸,但却无法说话或移动身体。
接着,老喇嘛向他们讲述了他们父母的故事,并告诉他们:“你们俩如今是彼此在这个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你们不仅是亲兄弟,而且同父同母,更是在同一天降生的同胞兄弟。”
白玛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就是想要教导她的孩子们懂得什么是“想”。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般毫无感情,让她无法感受到孩子的存在。然而,这样做又何尝不是赋予了孩子们一颗容易被世间众人所蒙蔽的心灵呢?
就这样,两个孩子和自己的母亲待在一起,过了只有呼吸和心跳,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漫长而煎熬的三天。
张语霖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厥过去。即使失忆了,那深入骨髓的对母亲的深深眷恋与渴望仍在不断折磨着他。
如今,他不得不亲眼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逐渐停止呼吸,这怎能不让他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呢?
悲痛过度的他以至于没有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夹竹桃味道的信息素在房间里弥漫,张起灵跪在床边,闻到了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他扭头看了张语霖一眼……
相比之下,张起灵就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冷静得不像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他顶着扑鼻的香气,默默地走到张语霖身边,轻柔地搂住正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弟弟,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
或许正是来自哥哥温暖的安抚,让张语霖感到心安;亦或是身心疲惫至极,他缓缓地在哥哥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然而,谁说不哭的人就不悲伤呢!当悲痛达到极致时,眼泪反而无法流出。
这些人无疑是最可悲的,因为他们……
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抱起张语霖回到房间,确定了他并未戴人皮面具,而是真的长这样之后,悉心地为他盖上被子,并仔细整理好被角后,才悄然离去。
他又缓缓地坐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上,仿佛那座雕像才是他真正的归属一般。
他默默地拿起凿子,无意识地开始继续雕刻着眼前的作品。
凿子与石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此刻却显得异常刺耳。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让他无法自持。
他紧紧地蜷缩起身体,试图用双臂抱紧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痛苦。
然而,那股疼痛却如影随形,愈发强烈。
他雕出来的雕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它们似乎在代替他默默地流泪,诉说着内心深处的哀伤和孤独。
雪松的信息素与雪地的味道相融,几乎合二为一,不易觉察。
而另一边,睡得并不安稳的张语霖再次从梦中惊醒。
他踏出房间,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院子里那个满身孤寂的身影。
想起老喇嘛曾经说过的话,张语霖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鬼使神差般地,他迈开脚步,快步走向那个坐在院子里的人。
当靠近张起灵时,张语霖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克服自己的应激反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迅速地抱住了自己的亲人,凭着隐秘的记忆,轻声唤道:“哥哥……”
一声、两声、三声......他一遍遍地叫着“哥哥”,声音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和对亲人的依恋。
值得庆幸的是,张语霖的失忆只是一次性的,不像张起灵那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经历一次记忆的清零。
这或许是命运对他们的一种眷顾,让他们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一丝温暖和依靠。
但是让他一直记着事也不好啊……难道要像黑瞎子那样吗?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其实内心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伤痛。
“嗯。”张起灵在这一声声的“哥哥”中,终于缓缓地开口回应了他的这一系列呼唤。
张语霖刚才闻到的味道也随着这句话一同消失。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深意。
张语霖听到这声回应后,心中不由得一喜,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张起灵终于愿意与他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