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只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恭恭敬敬,没有丝毫不敬神色。
贾雨村看他懂规矩,表情自在了许多。
冷子兴含笑将画匣开启,抽出一个发黄卷轴来。
轻轻展开,见一幅内容丰富、栩栩如生的图景跃然眼前。
伴随画面逐步延伸,幽幽烛光映衬下,那北宋年间汴梁城的繁荣和热闹浮现在眼前。
贾雨村仿佛听到了那闹市的喧哗,以及商船即将穿越大桥时纤夫的吆喝声,恍恍惚惚不自觉竟是半个多时辰过去。
缓过神来,竟出一身冷汗,忙道‘失礼’二字,这才屏气凝神,恢复本来面貌。
‘清明上河图’几个工整大字,显现出这幅画作的永恒价值。
冷子兴看他如此投入,已然有了主意,笑道:“此图是我一个古董行的朋友,从北元贵族手里收来的。”
“我无非只是个古董贩子,哪懂什么欣赏?倒是大人你学富五车,雅兴极高,方不辱没了这样一幅名作啊。”
贾雨村抚须叹道:“元亡之时天下大乱,自家性命尚不能保全,谁还在意这些旧物?”
“现如今天下大定,行市却不同往日了。”
“只怕此图过于珍贵,在下万不敢收受的。”
冷子兴忙道:“大人若不肯收,莫不如当场烧了吧,免得明珠暗投,反折了我的福报!”
言罢就要烧掉。
贾雨村假意拦了拦,叹道:“何须与这旧物为难!”
“罢了,若兄弟着实不想收藏,且先寄放在我这里。”
“若何时想拿回去,支应一声就行了。”
冷子兴忙赔笑阿谀一番,这事才揭过去了。
两人重新归坐,闲情饮茶,比刚见面时要显得和谐不少。
贾雨村问及他所来何事?冷子兴将自己与诸多头陀在古董上有合作之事说了。
“那几个头陀干的是挖坟掘墓的买卖,这些日子又频频出手官窑明器。”
冷子兴满脸神秘:“若我所料不错,他们必是挖到大墓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要是大人能够将此事盘问清楚,对于朝廷定是大功一件啊。”
贾雨村皱了皱眉,手指轻轻在桌子上点着,“只可惜这些贼寇未必肯轻易全盘托出。”
“无妨,在下可以去假意安抚一番,套出话来,到时大人正常处置便是了。”冷子兴笑眯眯道。
贾雨村眼前惊喜神色一闪而过,点头:“挖坟掘墓可是大罪。”
“若坐实了定斩不饶!”
“你且去吧,我等消息!”
冷子兴忙起身行礼,去了。
贾雨村目光落在清明上河图处。
是何等规模的大墓,才能出现这等神作?
这些头陀已然对其展开盗挖行动,意味着其内的珍宝无法统计具体数字了。
也就是说,在朝廷做出反应之前,若有人对这大墓之中的珍宝...
轻轻将茶杯提起来,却怎么也无法送到嘴边,贾雨村叹了口气,这手怎么还颤抖起来了。。
……
夜色深处。
冯紫英策马缓步而行。
上次挨揍,他闭门数日不见客。
如今终于缓了过来,越想越觉得憋屈。
索性来城外寻找老友傅忠,要他帮忙出这口恶气。
本来都已谈妥了,万没料到还没回府,却忽然看见一匹快马从眼前飞奔过去。
那马上的少年化成灰他都认得!
冯紫英目光随着这匹快马移动,恶狠狠握住双拳:“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