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魏叔玉的度牒,两人进了城门,此时正牵着高头大马走在鄠县道上,魏叔玉前行一会儿,回头笑道:
“鄠杜南山下,清流散百泉。稻田千倾旷,桑里一川连。”
“此诗不知何人所作,但也道尽这鄠县风光,李兄觉得如何?”
李无正颇有兴致地四处打量,只见这鄠县街道宽阔平坦,能容三辆车辇并行,周遭的屋子青瓦飞檐,不算高大,但极为整洁。
人群不拥挤,井然有序地进进出出,小贩叫卖吆喝声,孩童嬉笑打闹声齐齐入耳,细犬逐蝶,狸奴晒日之景映入眼帘,使人不由得心里舒坦许多。
这鄠县竟比长安更有盛世气象?
李无微微皱眉,又想起此前在城外路过所见的千亩良田,不由有些不解,继而反问魏叔玉:
“京畿之地不是遭逢大旱,这鄠县离长安算不上远,为何看起一副风调雨顺的景象?”
魏叔玉闻言会意一笑,摇头道:
“千里大旱,唯独鄠县如常,这本算怪事,观内曾有道人来此看过,却得不出什么头绪,但既然对此地百姓有益,也就懒得深究了。”
懒得深究,那你过来又是为何呢?
李无心中刚生出此问,魏叔玉便仿佛料到一般继续解释:
“至于此行目的,李兄还且随我去往一处。”
说罢,他接过李无手中的缰绳,同街旁一店家招呼两声,便将马匹拴在了店前。
又给了店门口的小厮十来个铜子儿,后者便笑呵呵地拿出毛刷洗去马身泥污。
做完这一切,魏叔玉理了理道袍,又施然走在前方带路。
李无也不惊讶,唐人重信,这两匹马去时何样,回来时只会更好,便继续跟在魏叔玉身后。
......
秦建上林苑,含鄠地于其中,汉武扩建,始有灞,潏等八水出于上林苑。
而如今的鄠县便有涝河穿城而过,两人到此地时已临近傍晚,此刻残阳映水,红光粼粼。
魏叔玉与一老船家交谈些许,便连忙招呼李无登上借来的蓬船。
李无心里倒是有些惊讶,这魏叔玉年岁不到及冠,怕是半辈子都在淳风观里潜修,不曾想与人交际未有半点怯意。
待到上船,魏叔玉娴熟操持起双桨划动,这艘小篷船便逐渐向涝河下游滑去,倒不是他不会用些省力道术,而是此地毕竟人多眼杂,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早就炼精圆满,一身气力也不容小觑。
“不知李兄是否好酒?”
听得魏叔玉发问,正以指轻点江面的李无闻言一愣,旋即掏出几个酒壶笑道:
“行走江湖无酒怎行?我好酒,一是贪念其醇厚滋味儿,二是喜欢那片刻的闲暇感受。”
说罢,他将一满当当的酒壶抛给魏叔玉,还以为这家伙嘴馋了。
魏叔玉也不着急解释,接过酒壶拔开木塞就灌了一口,不过这家伙表情不像是在饮酒,反而更像在服药。
仔细品味几息,他才缓声道:
“酒色清香透亮,酒味绵甜悠长,又融着些药香,李兄,若我猜得无错,此应是洪州的‘堆花酒’?”
李无抬袖随意拭去嘴角酒水,笑着回了句‘然也’,魏叔玉不曾说错,这是他在山上最常饮的酒,名‘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