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平淡嗓音从殿内传来,来者身着紫袍道服,生有凤眼龙眸,正是司天监正李淳风,此时面上罕见带着淡笑,继续道:
“浑天仪并非我所创立,乃汉时张平子(张衡)推衍天机,亲手搭成,前人智慧实在玄妙,我穷极一生,也不过略做改进耳。”
“其也监察不了天下,只是能感知到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的气机流转,进而推算出何地会有何事发生。”
“才使得无论仙神妖魔,均瞒不过我司天监。”
李淳风语调平静,说的话却带有几分张狂,魏叔玉连忙作揖埋首,模样恭敬无比。
李无只是微微颔首,见对方也不阻拦,便好奇地环绕浑天仪一圈,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他也没有何种‘掐指一算’的本事,勉强能与此扯上关系的,不过是灵觉还算敏锐,能提前感应些杀机之类。
“不知李监正唤我这闲散游侠来到贵宝地是何意?”
李无不再琢磨浑天仪,而是朝着李淳风拱手问道。
李淳风闻言并不着急开口,只是走到浑天仪旁,仰头望向顶端的子午环,过了数息才说道:
“李少侠,你修行至今,是否有过这般感受,无论心思再是杂乱,炼精化气也好,吐纳灵机也罢,均是水到渠成,不曾经历过所谓心境瓶颈之物。”
李无一愣,有种底细被看穿的悚然感,只因李淳风还真未说错,道经有言,‘炼精在纯,炼气在真,炼神在玄’,可他修道快二十载,只觉随心所欲就可,万般行径都是修行。
有时一觉醒来,便又破了一境,就连使用道法,也不像旁人所说的那般需要心神虔诚沟通天地,天地灵机都可随手招来。
他以往并不知晓此中缘由,就像他不知晓自己为何宿醉醒来,就到了这大唐,成了在风雪中啼哭的婴儿,这具身体还与他前世毫无二样。
但听李淳风之言,这里面有些隐情,李无便轻声问道:
“的确如此,还望李监正告知。”
李淳风微微摇头,转过身来,一对龙眸细致打量着李无面容,
“我幼时得异人传道,除却御风道法外,更善命相二术,此两术虽常被认为一者观人,一者观天。”
“但我潜行修行至今,却是觉得人命天相本就互相纠缠,故将自己所修之法记载成书,名‘《乙巳占》’。”
“可惜司天监这十几载,收了不少天资极佳的童子修道,却无一人能传我衣钵......”
说到此处,一旁的魏叔玉面有愧意,他在淳风观也曾试过修行命相二术,但无论再是用功,仍是摸不着半点门路。
“说得远了,还望见谅。”
李淳风察觉有些失言,温声致歉一句,李无只是摆摆手,又听得对方继续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