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却是难得的话多起来，说道：

“小时候，我们在边境的小村庄里，匈奴人把粮食全抢光了，还杀了很多人，我跟哥哥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没多久，村里连树皮都没了，我们就跑了出来，往北，我们想死前再看一眼杀了父母的仇人，记下。”

周忠抬头看了眼满天的星光，不知是在回忆仇人还是亲人。

“然后就碰到了主人，他腰间挂了几个脑袋，其中就有那个杀了我父母的仇人。”

周若渝小心问道：

“心里还恨吗？”

周忠却侧头露出半口白牙，笑道：

“不恨了，仇都报了啊，只是有时候会想爹娘。”

周若渝便也跟着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周忠的肩膀。

房里的周虎不知何时醒的，这时走到台阶前，对着周若渝郑重其实的鞠了一躬，然后也坐到了台阶上，双手撑在身上，仰头看着月亮，开口说道：

“我年长两岁，记得更清楚些，我把主人腰间那个仇人脑袋的鼻子给咬掉了，师傅把我提了起来，我也没松口。后来我还想去村里把些还活着的人也杀了。”

周虎轻笑出声，接着道：

“后来我做了绣衣，还真的去过一趟，那些同乡其实早就死绝了。再然后，我想去大漠，师傅一直不肯，他认为我如果去了一定回不来，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服的。”

周忠接话道：

“兄长比我聪明，但不如主人聪明。”

周虎哈哈笑着摸了摸周忠脑袋：“嗯，那是一定的。”

随后他看向周若渝说道：

“我去北边不只是要报仇，还想立功，我想做将军，我想娶大族的女儿，我想真成为真正的周家人。”

周若渝笑着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对自己坦诚是回归赤子心的第一步，至于他这些欲望野心现在还说不上好坏。

周虎疑惑道：“少爷真的只有九岁？”

周若渝说道：“如假包换，忠叔做证！”

周忠立马跟道：“我看着长大的！”

周虎拍了下周忠，笑了笑。

“我听懂了少爷的话，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谢谢少爷指点。您真的没有四品？”、

周若渝摇头道：

“确实还没练出真气，只是我可能有些天生神力。”

周忠补充道：“少爷的三品会是全天下最圆满的三品。但少爷不会打架，不过这么练下去，应该能活很久。”

周若渝对这个评价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有些自得，随后对周虎道：

“虎叔，接下来有何安排？”

周虎道：

“先养好伤，原本是准备悄悄去昌邑寻找师傅，现在却有些担心，如果师傅真的去了鲁地做作任务，我贸然露脸怕是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周若渝劝道：

“不如一直留在绛县跟我们一起等吧。”

周忠在一边猛点头。

周虎笑笑不置可否。随后说起另外一件事：

“当今陛下在召见我们上一辈秀衣暗卫后，曾对大将军提出想招一批少年入宫，长大后充作他个人的亲军绣衣。这件事，大将军尚未表态，不过听张千秋私下议论，大概率是会同意的。”

周若渝思考片刻后说道：

“虎叔觉得我应该去！”

周虎坦言道：

“天子虽年幼，权势尽在四大臣之手，可人是会长大的，那时倒不愁立功分候的机会。”

周虎直视周若渝投过来的眼神，倒比刚见面时还要清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