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裹布人跪下,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地面龟裂,裂痕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抬头,再磕!再磕!像是要以头击穿地心。那威严冷冽的黄金瞳忽然变得脆弱和哀伤,他本该是北欧神话的神王,现在却像是失去一切的信徒正在求主拯救。
“速速自斩一刀!”有声音在路明非心底响起。
路明非默然,他知道这是鸿前辈在给他警示,有大敌还在推演,他这个状态不能持续太久,否则会有大变。
“罢了。”路明非看着裹布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寂寥,他对着裹布人说:“将布褪下。”
裹布人毫不迟疑,浑身的裹尸布被震碎,露出了里面真容。
诺诺看了过去,瞬间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怪物,它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皮肤间有干枯的鳞片覆盖,鳞片之间则是翻开的血肉,可以看到里面扭曲的骨骼。它的头部没有任何人类的特征,更像是某一种古老的野兽,眼睛深陷,眼眶周边有稀稀拉拉的血肉。嘴巴是裂开的黑洞,里面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骨刺,交错排列,每一次开合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最诡异的是背部,长着一排排尖锐的骨刺,它们像是从脊椎深处生长出来。
“这是……复仇……的代价。”怪物低头,嘶哑的开口。
诺诺突然知道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了。
“你是最初的混血种!”诺诺盯着怪物,“最初的人们为了窃取龙族的权柄,用低等龙族和人类少女结合,如果生下来是高危的怪物就杀掉,不那么高危的就留下,再和其他人结合,直到……混血种的诞生。”
“我不是混血种。”怪物打断了诺诺的话。
“我只是一个……儿子……一个父亲……一个兄长。”它慢慢俯下身子,将头贴在地面。
“!”诺诺浑身汗毛竖起,有电光划过脑海,她全明白了。她知道了这个怪物为什么会在被抓来时讲述那段历史,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舍弃了古神的尊严,跪倒在路明非的脚下。
“你不是在讲述那段混血种诞生的历史!你将路……乱认成了黑色之上?的至尊,你在控诉,你在以你的曾经对他宣战!那是你自己的故事!”诺诺紧闭双眼,似乎又听到了少女的哀嚎和惨叫,“你曾见证混血种的诞生……祭坛上的少女……铜柱上被缚的女人……都是你……熟悉之人。”
“你看见了乱可以复活逝去的人,所以你想求乱复活她们!”诺诺睁开了眼,语气震撼。
“我们本是旧时代遗留的残党,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它死死钉在历史的尘埃里。”怪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可是,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我怎可视而不见,那是……我们一直坚持的意义啊。”
“乱……天帝。”怪物已经破碎的声带发出哀求的声音。
“速速自斩!”又有声音直传路明非心底。
似有轻叹响起,路明非大手一挥,瞬间斗转星移,诺诺和怪物只觉眼前一闪,周边站着密密麻麻的裹布人,但又仿佛隔着无穷距离,像是两处空间在叠加。
路明非站在空中,眸中闪过日月星河,魔气照耀人间,睥睨诸天。
“有大敌在外,我即将沉睡蛰伏,为防变数,亦无法此时映照过去。”
“但,三年后!我许你们与亲友相聚!”
魔气纵横,镇压着古今未来,路明非在这一刻顶天立地,他目光扫向众人,虚空有金光洒落,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怪物身上的鳞片缓缓消失,血肉开始充盈,种种诡异的特征消失,最后变成了一个壮汉。
周围,一个又一个的裹布人将布褪去,他们伏倒在地,宛若迎来新生。
“路……乱,我的……”诺诺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自称她母亲的女人。
路明非闻言看向她,轻轻的摇摇头,平静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像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