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是楚寻来到边城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无名无姓无父无母，阴差阳错之下到了边关投了军。虽然有点碎嘴，但他真心地喜欢呆在军队。在这里，他可以吃饱穿暖，边军的伙食也不见得有多好，衣服也未必有多好，但比起之前饥寒交迫的日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在这里，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不会有人打骂你，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他，没有人会因为他的衣着寒酸将他赶到一边，更不会有人见到他之后放狗咬他还要“啐”一口晦气。

他很知足。

和胡人的战斗，他也参加过几次，手里甚至会还有几个胡人的首级记功。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据说他的爹娘就是被忽然袭来的胡人杀害的，村里幸存的人在一口枯井里找到了只有两岁多的他。所以面对胡人，他从未退缩过。

楚寻是他的朋友——这是楚寻亲口说的，小六从未怀疑过，因为他的性命就是楚寻救回来的。

小六记得刚刚见到楚寻的时候，这个据说来自京城大户人家的贵族公子可是一点高贵的模样就看不出来，胡子拉碴、衣衫褴褛，拿着一只酒葫芦，不时给自己灌一口酒，他骑着一匹瘦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晃荡着。小六在边城外执行任务，全队中伏，几乎陷入了绝境。这个胡子拉碴的少年就像是救世主一般，一人一剑一枪，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胡人？”

少年终于睁开了那双自出现后就微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目光冰冷。即使身处险境，万马千军，小六他们都不曾害怕过，但面对这双眼睛，他们却觉得一阵凉意忽然从脑后升起。

“该杀。”

这是他全部的话了。

然后就是一人一马的冲锋——酒葫芦被他随手抛起，他就这样持着一杆银色长枪，笔直地冲着包围着他们的胡人而去。一人一马，却有着万马千军的气势。

小六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他的年纪并不大，他的眼睛应该是充满着阳光的，微笑起来一口白牙的反光可以亮瞎他们；他看着他们，目光温煦，甚至还带着一丝敬意。但他们几个却不敢大意，就在这个对着他们温煦的笑着的少年的身边，躺着十来个胡人的尸体——不过片刻而已，这些凶悍狡猾的胡人就已经横尸当地，全无还手之力。

清楚了现场的胡人的少年，跳下马来用胡人的衣服擦干净了沾着血的银枪，抬起头来对着他们在笑。

少年的笑容，让众人齐齐的退后了一步。

“我叫楚寻。”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很好，是谁麾下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叫楚寻的少年也不介意，目光落在他们手里的武器上——那是大楚边军的制式装备，又看了一眼小六的脖子，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叶将军的麾下。”

小六惊悚了，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你们的领花，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