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办法在这段文字里敲下这样的备注：哪怕内心里早已经知道，对方不会再联系自己。

生命是什么，也许生命就是阳光下飞舞在阴沟里的苍蝇吧。

在窗外蒙昧的微光中，他望向洁白的天花板，不自觉地回想起前几天和心理治疗师的对话。

“我越来越讨厌与人交往了。”

“因为我不知道，这形形色色的面孔下，藏着多少包藏祸心，魑魅魍魉。”

“世间万物皆是虚幻，人情世故全是虚伪。”一个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黑色衣服，趿着泛黄的拖鞋，裤脚像是失去束缚一样的瘫软地堆积在脚背上的男孩，眼睛里空无一物，目光呆滞地盯着远方，好像正沉浸在一场可怕的幻梦中。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这么说？”

“我不知道”。青年本来一直前倾木然的身体，突然往后挪动着，身体微微地抖动着，然后无力地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双手里，好像双手托着的不是一个还可以正常运转的头，而是一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已经腐败发臭的头一样。

“你知道的，因为你是你生命的主人，因为每个人都是生而自由，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一个温暖的、略显迟钝的声音回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得体的正装，带着职业特征的姿势略微前倾。

“我是，自己生命的主人？！嗯，哈，哈哈，哈啊哈！”青年突然止不住地有些突兀地笑起来，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刚开始觉得突兀，就像一个人长时间被暗无天日的黑暗里突然瞥到了一丝光亮一样，而且这光亮还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不请自来突然地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会在一刹那间让人有过振奋，然后随即发现这光亮与厚重无比漫长无比的黑暗相比简直显得轻飘飘，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与可悲可笑。在显得突兀的几声微笑后，青年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努力控制自己憋住不笑，但是就像一个人听了非常好笑同时又觉得非常荒诞的笑话一样止不住地会大笑起来。这笑声也是自有它的生命力与意识。最后青年终究由吃吃地小声微笑变成了不顾一切地捧腹大笑起来。男孩越笑越觉得自己的经历与医生劝慰自己的话形成巨大的反差，像是一个善意的但是又让人感到无比伤人的谎言。

青年的笑声慢慢变得苍老沧桑起来，好像已经活了一辈子，脸上的笑容和嘴里的笑声里饱含着屈辱、愤怒、悲愤，随着时间的流逝，笑声里竟然还裹挟着恐惧与惊慌。青年似乎由于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面部肌肉不习惯地扯动着，似乎想要拼凑出一个笑容，也许是因为太久了没有这么放声大笑了，青年把自己笑得竟然胃部痉挛，头晕脑胀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胃部喷涌而出。他双手拼了命地按住肚子，额头青筋暴露，豆大的汗水像似从皮肤里挣脱出来一样前赴后继地亲吻着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