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
“阿明”
宋文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衣,干净整齐利落。
他的手上提着一方食盒,看着邹斯,点头赞道:“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请!”
“嗯,比早上的气色要好多了。”
庭院中,大堂的屋檐下,挂着两颗白灯笼。
邹斯和宋文坐在庭院的石墩上,石桌上宋文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烧鸡、蒸鱼、熏牛肉……,还有两壶酒。
“今夜,你我不醉不归!”
宋文举起酒杯,道:“庆祝你平安归来!”
邹斯一杯饮下。
“再庆祝你劫后余生,必有后福。”
宋文一连七杯,邹斯也随之奉陪。
“这奇怪了。往日这小子,三杯边荒烧刀子就醉的不行了,今天七杯却还面不改色。”
“这要再喝下去,我自己就得先倒了。”
宋文心中犯嘀咕,邹斯以旁观的视角看出了宋文欲言又止,想问又纠结。
这么机灵的人,什么事会让他这般纠结呢?
邹斯放下杯子,主动打破了平静,道:“宋兄,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宋文顿了一下,未答反道:“前知府自杀的事,你知道吗?”
邹斯摇摇头。
“郡城之中指派了一位新的知府,宁大人让我问你,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觉得过于痛苦,可以暂时不说。”
在宋文看来,屠城的那一天对于邹斯来说,肯定是梦魇的一天。
他实在不忍心,看邹斯过于痛苦。
“原来是这样,是想借酒意让苏明将情绪发泄出来吗?还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邹斯看明白了宋文的操作,让苏明大醉一场,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难为他想出了这么个两全的方法。
现在,自己装醉还来得及吗?
邹斯设想了一下,随即摇头。
对于没有情绪、没有感知的自己,装醉很容易把握不住尺度,太容易出现破绽了。
邹斯放下酒杯的过程,脑海中就升起了这些念头。
他故作沉吟,实则关于这个问题,他腹中早就有了腹稿。
正要开口,一声粗犷的声音在庭院之中响了起来。
“洒家闻到了烧刀子的味道,还有烧鸡、牛肉、羊羔……”
“洒家能一起吃吗?”
邹斯循着声音看去,一位青年和尚站在墙上。
他亮堂堂的脑袋上九个戒疤,身材魁梧高大,穿着灰布背心,裸露的臂膀上全是腱子肉。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的佛珠,每颗佛珠都有孩童拳头般大,背后背着一把铲子。
邹斯把目光看向宋文,宋文的脸色在和尚发声的时候先是一变,等和尚说完时,脸色恢复如常。
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对邹斯道:“这是你家,你做主。”
“大师若是不嫌弃,就请了。”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
他从墙上往下一跃,人就到了跟前。
这把邹斯看得眼睛一跳,宋文摸着山羊胡的右手一顿。
和尚也不客气,坐下来就直接扯下一只鸡腿,抓起一把牛肉,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腮帮子鼓鼓的。
邹斯和宋文对视一眼,邹斯对和尚问道:“大师,不知道如何称呼?”
“洒家慧行空,你喊花和尚也行。洒家荤素不忌,酒肉都吃。”
宋文惊呼:“原来是梵天寺的高僧,失敬失敬!”
说着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梵天寺,邹斯微微回想,便在苏明的记忆中,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梵天寺,大周北部边荒顶级寺庙,传承超过了两千年。
苏明也是道听途说,没有真正领略和了解过。
慧行空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鸡架,撩起灰布衣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然后也站了起来,布满横肉的脸上庄严肃穆,双手合十,对宋文回礼,口中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邹斯见状喝了一杯酒,觉得很有意思。
他看得出来,宋文是真的敬重,所以站起身行礼;慧行空回礼,也是因为这份敬重。
重新坐下,宋文对邹斯介绍道:“行空大师是真正的大师。”
“这十多年来,惩恶扬善,降妖除魔,行侠仗义,威名远扬,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也算了了平生之愿。”
“当饮一杯。”
宋文、慧行空干了一杯。
慧行空放下酒杯,道:“都是随手小事,不值一提。”
说着,转头看向左边的邹斯,道:“洒家来巍城,也是为了四日前的事情。”
“苏施主,我也想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邹斯看着慧行空,又看了看宋文,正要开口。
“呀,我来的正好啊!”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邹斯循声看去,一柄桃木剑从夜幕中飞来,在几人的头顶上盘旋了几圈。
接着一道人影出现。
“燕老师。”
“燕师傅。”
看着出现的人影,宋文和邹斯异口同声的喊道。
此人正是两人在荒云学院的武学师傅,剑道大师燕丹霞。
他身形也很高大,却略显邋遢。
一袭破旧的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衣袂随风飘动。
头发散乱地披在脑后,脸上胡须杂乱无章,眼神迷离,浑身透露着慵懒,好像醉了一样。
桃木剑自动飞入他的后背,腰间挂着一个葫芦。
邹斯和宋文都知道,这是酒葫芦,从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