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孟东长醒来,这幅身体的主人已然成了曹羽青。
似乎感受到了眉心处传来的异样波动,那站在山谷中的少年闭目喃喃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查清,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孟东长”这才感觉眉心异样的感觉慢慢平息。
“看来这西山镇,要尽快回去一趟,好弄清楚当日被打昏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若有所思,“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
孟东长转身回到了自己那茅屋,看着被自己带过来的那根拐杖,拿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并未看出来什么端倪,只是要比一般的木头材质重上不少,只好先放在了一旁,转头盘膝上床,做了一个打坐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
细听那口中所念经文,正是那日太白金星在自身识海中所传《太白真经》。
只见随着这些字符如同富有生命力一般从男子口中跳出,天地间的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微微颤动,男子的头顶出现了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漩涡,牵引着这些能量灌入自身体内,孟东长眉头一喜,心道果然有用。旋即抱神守一,按照经文引导着这些能量以某种路径走过奇经八脉,停留在诸身大穴。
陡然,房间内传来一声暴喝,“开!”
只见男子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那些停留在男子体内的能量登时猛然向穴位冲去。一阵剧痛从男人全身上下传来,孟东长双唇紧闭,眉头登时便皱在一起,强忍着剧痛持续运转功法。
那些穴位处顿时光芒大盛,远远看去,床上那人好像千疮百孔,周身散发出几百道光束。良久,这些能量好像已经完全消失,男人依旧闭目守神,只待体内全部能量已然平息,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流露着一抹不可思议。
“奇经八脉,三百处周身大穴竟然同时冲开。是这《太白真经》无比玄妙?还是这一界修行如此容易?”
“应该不是,记得当日太白金星原话’你那下界灵气枯竭,《太白真经》修炼起来颇为不易’,他既然希望我来此界,当不会编造这种话来打我的退堂鼓。”
孟东长苦思无果,便不再多想,暗道:“既然如此,我便来看看究竟能提升到什么地步。”
据《太白真经》所描述,八脉开者,也只能算作初入修行之门,并未有具体境界。而这修行法门的第一重境界,便是称为植气。天地间有两气,名曰清气与浊气,人体内有一气,名为和气。清气与和气交融名为灵气,而浊气与和气交融,则为死气。所谓修炼,便是引导这清气进入自身体内,与和气交融形成灵气,再将这灵气压缩于丹田形成丹漩,谓之植气成丹之境。只是吸收这天地之气时无法单独吸收清气,只能将两股气全部吸入,进而抽丝剥茧,留存清气,排出浊气。
但在每一方世界,这天地清浊二气的交融程度不同,比如地球,清浊二气几乎融合为一气,所以在那方世界修行者就算天纵奇才,修炼之人无法分离二气,也就无法踏入这修行之门。而在这中天界,情况虽然较比地球要好上无数倍,但两种气也是紧紧缠绕,要想在体内将其分离,不可谓不大费周折。
不出所料,待那孟东长发现这般情形之后,发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若按功法循规蹈矩,慢慢分离二气再行炼化,修炼到植气成丹之日可谓遥遥无期。
“之前冲开经脉所用之气无需有清浊之分,是因为这股能量只能算作一次性用品,而若要真正修炼起来,能量需要炼化到体内,而浊气又无法与人共存,所以只能花费大量时间去提炼清气。看来这修炼一道,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孟东长终于提炼出了一股清气并完成融合,只是这融合而成的灵气对比达到植气成丹境界所需要的灵气来说只能算作九牛一毛。这孟东长领会到了个中关键,不由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中天界之劫,单靠闭门修炼,怕是难以化解。
想到这里,孟东长闭目思考一番,想起一个人,口中也随之念出,“阳济真人。”
这阳济真人可以算作原孟东长在这个世界唯一相熟的修行中人,虽然原主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他显露本领,但从平时的一些交谈之中可以肯定,此人乃是一名修士,比如这灵气枯竭的说法,原主也曾听其提起一二。而且这阳济真人平日里不管观中之事,但这观心观上上下下都对其十分敬重。这阳济真人一生并无妻子儿女,就连徒弟也不肯收,整日在那后山独自饮酒,平日也不与人来往,说起来,这孟东长与他虽无师徒之名,但确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之人。
男人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这阳济真人生前居住的地方看看,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这孟东长,也许会有所收获。
于是跳下床来,随意将形象收拾了一番,又找了块布条把一旁拐杖系在背后,一路晃悠着朝后山走去。
自方才打通奇经八脉以后,孟东长明显感觉身形矫健了许多,走起路来只觉身轻如燕,隐隐有种拔腿狂奔的冲动,原本两个多时辰的路程,竟然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然走完。
孟东长抬眼看去,这阳济真人生前居住之地也是颇为简陋,只是一间简单竹舍,门前放了一张桌子,一把躺椅,据孟东长记忆,以往少年每次过来都能看见这阳济真人躺在凉椅上悠然饮酒,偶尔也会邀少年同饮,喝多了便会与少年讲一些修行界的怪谈,只是对于自己的事情从来是避而不谈,少年对其极为尊重,阳济真人不说,他也就不问,只安静当个听客。
孟东长推门而入,只见那角落里已然生了些蛛网,屋内也有些许灰尘。原主之前也偶尔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都会将这里打扫一番,再带些酒菜去阳济真人的墓前祭拜,只是这次间隔的时间久了一些。
环目四下,屋内只有一张竹床,阳济真人的遗物也早被观中弟子清点过了,就是一些日常用品,几本普通经文罢了,大多都随着阳济真人入墓一起烧掉了。孟东长略微思索,转到屋后拿了一把铁锹,朝着屋外一颗古树走去,在他的记忆中,此处乃是阳济真人埋酒之地,倒是极为隐蔽,这天底下估计只有他和阳济真人二人知晓。
孟东长一顿翻找,只见地底果真压着两坛老酒,想是阳济真人还没来得及喝完就已然驾鹤西去留下的,孟东长忍不住打开酒封闻了一下,一股浓郁酒香顿时扑鼻而来,豪饮一大口,顿只觉神清气爽。受阳济真人所累,这具身体如今也是十足的酒蒙子,纵然有两世记忆,却也敌不过这口腹之欲。孟东长又对着这酒坛一番打量,并未发现什么非常之处,摇头一笑,便欲将这酒放回原处,忽然眼角一瞥,见那地下沙土间似乎掩埋着些许字迹,于是拿手轻轻拨开尘土,竟然是一封信。
孟东长拿起信件拆开一看,信上只有寥寥十六个字:“持此信物,纯阳剑宫,复存真人,东长平安。”只见里面还夹着一根玉簪,内容倒是不难理解,意思是让这孟东长拿着这跟玉簪去纯阳剑宫找一个叫复存真人的人,可保孟东长余生平安。“看来这阳济真人对这孟东长还是极为不错,怕自己死后这观中容不下孟东长,便给这孟东长指了一条后路。”又咀嚼了一下其中意味,“东长,这阳济真人未曾教他修行,又给他取名东长,应该也只是想他遇事能忍则忍,平安命长吧,只是不知这阳济真人和这纯阳剑宫以及那复存真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孟东长看完信件心中暗道,随即将这封信收入怀中,看了一眼手中玉簪,心头微动,用它给自己简单束了一个发髻,微微一笑,打算去那阳济真人坟前祭拜一二,虽然自己已经不能够算作孟东长本人,但既然继承了这幅身体,他该做的事自己自然也要继承下来。
阳济真人生前居处与其埋骨之地相距倒是不远,穿过一片林子,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已抵达,孟东长远远看到前方垒起了一个小山包,山包前立着一块简陋的石碑。只是此时,这石碑前方站着两道人影,孟东长眉头微皱,要知道此处地处后山,罕有人迹,这阳济真人的坟平日就连本观弟子也少有人来拜过,看这两道人影所着服饰又明显非道观中人,于是孟东长一时间并未选择现身,而是站在后方暗中观察二人。
只见那二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位长袖青衫,一副道士打扮,手中提着一柄长剑,看起来精神矍铄,不像普通老者。另一位则是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打扮,身穿一身雪白绸缎制作的精致长袍,一头乌发束有一根白色丝带,鼻梁秀挺,皮肤如玉,眼含秋水,隐隐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阳济真人与我那师门已经久未来往,但毕竟师出同源,此番来元洲本欲说服他老人家出山相助,谁料他老人家已然仙去,实在令我痛心不已。”只听得那俊俏公子手拿三根檀香,一边插入那碑前香炉,一边向身旁老道解释说道。
老道微微颔首,“据说两百年前的阳济真人本是纯阳派的不世天才,接任掌门后励精图治,欲重振纯阳派当年吕祖在时的风光。谁料最后却引得门派四分五裂,门内弟子反目成仇,原本的纯阳派也变为了纯阳剑宫。阳济真人自觉愧对祖师,卸了掌门之职,隐居于此,从此不问世事。也不知这个中缘由究竟如何?”
那俊俏公子微微抬头,露出回忆之色,“当年的事,太过久远,我也只听门内老人偶尔说过几次,似乎是起于道法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