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踩我,一下两下,然后是脖子,身体,衣服。我因为害怕而蜷缩,无法用双手去挣扎,只能直勾勾地让身体去“欣然”接受那一次次泥泞的踩踏。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办法睁开,我的耳边不断传来笑声和辱骂声,那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难听的话。
“小地方来的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
“呸,天生下贱。”
……
“你如果以后再敢招惹她,我们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每一下都如刀扎一样刺痛。
我利用最后的倔强半睁开了眼睛,永远记住了她们三人的面孔。然后在一片朦胧之下,失去了意识。
我叫祝橙香,是北方人,十六岁之前从未离开过家乡的那座小镇。我的父母,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在这做城镇长大,生活的,一方水土已经养了三代人了。家里老一辈的人有老一辈的思想,对我的期望也并不高,并不是觉得女孩无用,只是觉得女孩子安安逸逸地在老家找份工作,找个人嫁了就行,他们希望我平安,胜过一切。这样安逸的日子我过了十五年,衣食无忧,自由自在,老人们也都健在,其乐融融,大家都关心我,而我唯一需要关心的事情就是学习。然而,上天总是要给人找点磨难,我刚刚考进高中那年,家里破产了。
那年,家里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我考上了省重点。我还算争气,从小就很努力,天资虽算不上聪慧,但勤加练习的我成绩在班上一直遥遥领先。老师们总是喜欢成绩好的学生,所以他们总把我的安静说成是沉着,我的内向说成是内秀。小学,初中以及在老家的高中的半年时间里,每年期末老师对我的寄语都是褒奖,“做同学们的领头雁”,“带领班级共同进步”等等。家长会我也从来不怕,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被老师表扬。就是这样,我认为只要我努力学习,后面的路都会很顺。那年,我如愿考上了省重点,本是件欢天喜地的大好事,但这样的好消息也被家里突如其来的噩耗淹没了。
我出生在文化之家,爸爸妈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他们那个年代,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少之少。我的父亲毕业之后便考上了公务员,但他不喜欢日复一日的生活,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辞职自己创业了。父亲做的事与商品买卖有关,几年的坚持,收益都还不错,公司也开起来了。但那年他合作的公司跑了,还卷走了父亲公司的一大笔钱,就连开公司最基础的资本也没了,而父亲公司所欠下的银行的贷款只能用公司来抵押了。母亲从我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家里照顾我和老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和社会打过交道了。本来在老家还算富裕的我们就像突然落魄的贵族一样,一下子没了支撑。
我不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个夜晚的辗转反侧,多少次求人的低三下四,多少的胆战心惊的受怕,多少次的如坐针毡,这些使他们那段时间的脸上少了人性原有的温存和感情。从那以后,我几乎很少看父母笑过,他们对我的关心也有所减少,似乎对我的所有事情都只看个结果了。而对于初三时父亲跟我说考上重点高中就带我出国旅游的诺言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奶奶在家里时常抱怨当年父亲辞掉的“铁饭碗”,让父亲现在不要再想那么多,尽快找份工作,之称家里得了。可父亲还是不甘心,认为在小城镇干不出什么大事。于是,高中我入学不到半年,父亲只身前往南方,找到了工作,在一个汽车公司做销售,公司经理看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有经验,于是试用了三个月的销售主管,效益不错便留了下来。虽然会很累,但还算体面,他是个很注重面子的人,找到这样的工作也属实不易。
随父母一起来到南方是我考上高中后的第一个寒假,北方的天气很冷,学校不强求我们穿校服了,几层厚厚的羽绒服穿上早就让人显得笨重,要是再在外面披一层校服,估计XXL都不足以装得下。可是南方不一样,那里一年四季都阳光明媚,虽然冬天也并没想象的暖和(大抵真的是北方人还不如南方人抗冷),但校服可是作为学生必不可缺的。学生三年换一批,可穿着校服的学生可是万年不变的。
我第一次来到育德一中是寒假过后的第一天,今天是我转学来报到的第一天。冬季还没完全过去,风一吹还是要忍不住地搓手。我是穿着绿色的斑纹毛衣来的,蓝色的牛仔裤里又套了一条秋裤,红色的书包显得格外炸眼。我知道红配绿一直被大家唾弃,但我当时只有那一个书包,绿色的毛衣也是我选来选去觉得最好看的。在家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到了学校,我居然连进校门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你是干嘛来的?”学校门口的保安大爷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把我拦住。
“我是这里的学生。”我有些害怕,想一些初出茅庐等着被宰的羔羊。
“学生你不穿校服?学生证拿出来看一下。”
“我是转学生,还没办学生证呢。”
保安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见了几百年修炼成人形的妖精,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你班主任来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