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在迷局里时永远不知道自己深陷其中,直到从那个深不可测的谜中走出来。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已经引起了公然的愤怒。价格贵,食材差,用装垃圾的车运粮食,收费的时候趁学生不注意总是多收一到两块……“臭名昭著”的食堂在一届又一届学生的抱怨和指责中已经存活了五年,直到一辆辆警车来到我们学校带走了校长。
张校长因为贪污腐败被抓了,我们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和学校食堂合作的餐饮公司被换掉了,校长办公室被封了,几个在学生宿舍楼里耀武扬威的宿管阿姨,还有一些学术不精的科任老师走了,被连同带走的还有校门口那颗凤凰花树,裸露出树后公告板上刚正不阿,学风严谨八个孤零零的大字。
那棵树被挪走时我有些许伤感,贪污腐败跟树有什么关系?后来才知道张校长就喜欢些花花草草,所以我们学校走到哪都是土壤和花草。这一点还曾被省领导来学校检查是表扬过,说学校为学生创造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可我们能享受这些并不是出自他人的公益,而是校长的个人爱好。那棵凤凰花树,是贪污的证据,市教育局的领导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它位于校门口,可也位于校长办公室窗户的正对面,挡住了教学楼的阳光,挡住了校风校纪。它每一次的花开花落都目睹了不一样的人生。而它也在花谢中被移走了。
这件事儿一出,所老的老师,学生还有学生家长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信任的校园学风不正。有些老师开始不认真上课了,有些家长开始来学校闹事了。我们学校曾经也在全市首屈一指的,可一夜之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学校乱成了一锅粥,老师没有老师的样子,学生没有学生的样子,而我知道的只是最后的平静是用钱摆平的。而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沈清水家里那么有钱,就像做了一场公益,他们家用钱安抚了老师家长。当沈清水的父亲站在校门口接受采访时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孩子们不容易,高三的同学经不起风浪,我只不过是用钱买时间罢了。”
事情终于算是有了着落,可是整个校园好像经历了一场大劫,不管是成为涅槃的凤凰还是落魄的贵族,这里的一切都在改变。气氛,领导,校园建设等等。这些就发生在我身边,可似乎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当国庆放假后的我们再次回到校园时,我们的数学刘老师被调走了。当新老师从后门威风凛凛地走进班级时,我的鼻子酸了,眼睛红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出来我要哭了。
我要说声抱歉因为现在的我已经忘记了这名老师姓什么了。我只能用高三数学老师称呼她了。她是名四五十岁的女老师,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班级太乱了,让我们调了桌椅,又让值日生收拾了讲台才开始上的课。她没怎么做自我介绍(也许是当时的我沉浸在失去刘老师的伤痛中而没有注意),我一直等她说说为什么突然换老师,可她根本没有提就开始上课了。
我很喜欢刘老师,喜欢他的苦口婆心,喜欢他的风趣幽默,喜欢他给我讲题时总要再给我出几道举一反三的题目,喜欢他一看到我就让我去搬作业,喜欢他每次都要压堂五分钟,喜欢他给我无数的信心和鼓励,喜欢他不放弃我们班上的任何一名同学,喜欢他说话的口音,喜欢他地中海发型,喜欢那个一见到你就想给你讲讲道理的微胖慈祥的长辈。可是他再也不是我的数学老师了。
一组一组数学公式列在黑板上,一道一道图形题将黑板塞得很满很满,可我根本不在意,因为书写它的人换了,讲话的声音也变成了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它是那么的标准,以至于像流水一样流进我的耳朵又流了出来。
“橙子,橙子,老师叫你呢。”凌知晓在旁边拍了拍我,与此同时一支粉笔朝我扔了过来。“来,你站起来,说说我刚才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