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他自己跳下来的。沈清水想去抓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我是多么的可笑。一直追寻的答案原来就在我身边,当年信誓旦旦想要讨回的正义却是另一场污蔑的开始。我怎能如此表面,因为林深的可怜而认为是有人有负于他,而因为沈清水校霸的恶名就相信他一定无恶不作呢?可我却并不了解林深,而我当时更是连沈清水的面都没有见过,却因为一面之词恶意地曲解另一方。我的偏见让我不相信沈清水说的任何话,他越是辩解我越是觉得他可恶。如果是当时的沈清水,我会觉得比窦娥还冤、比岳飞的莫须有罪名还惨。想想当时他对我的做法已经是相当的容忍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害怕,因为懦弱。我那时也刚入高中,如果我说出去沈清水报复我怎么办?我没有证据,如果说出去别人以为我包庇怎么办?林山死了,沈清水还活着。也许我说出来可能会扭转局面,但也很可能不会,而且事情会变得更糟。在这之后沈清水又开始和林深闹起了矛盾。别人都以为沈清水欺负完哥哥就开始欺负弟弟,但其实是因为林深无缘故地在学校大肆宣扬沈清水杀了他哥哥。他为了给他哥哥报仇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沈清水身上。事情已经闹大了,我在解释也是徒劳无功,而我本来就与此事无关,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卷进去呢?我的青春也只有一次,我不想赌啊!”他继续说道“我不喜欢沈清水,我认为他罪有应得,谁让他总欺负人呢?所以即便我知道真相,他公开在全校所有人面前欺负林深那次我还是冲他扔了个炮仗,我讨厌他。可直到遇见你,祝橙香,你明明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却非要讨什么公道。你明知道沈清水在学校的名声不好,却非要找他理论。那时我看到你那么坚定,那么勇敢,我才知道我自己错了。可那时已经晚了。所以你以为我的勇敢,那其实只不过是我想对自己的救赎罢了。干尽坏事的人也要去做公益求好报,我也一样,我对你的好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罢了。”
这样的消息对我的打击实在有如晴天霹雳。我怎么也想到他和我的相遇相识经起源于救赎。我曾经以为的那些美好,幻想的那些未来竟如此的虚无缥缈。我站在那里,站在那落日与海平面交汇的光芒处,如小丑一般在别人的故事里班门弄斧。我是多么愚蠢,愚蠢没有搞清楚事实就肆意指责一个人;我又是多么不该,不该在一段欺骗中无法自拔。他本是我除了家人以外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我眼前的他是那么陌生甚至我想远离他。
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些话不早点跟我说呢。可我已经无力也无心再去探个究竟了。我已经遍体鳞伤了,如果再问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挺得住。
对于那件事情,我们都只不过是旁观者罢了。可是旁观者这三个字却比任何的一切都要冷漠。因为事不关己、因为没有挺身而出,我们才成为了旁观者。
以前的我总是喜欢用善或恶去评价一个人。但我现在知道善与恶是人性的两端,更是人性的极端。之所以是极端是因为没有人会一直处于人性的某一边缘。青春时的我总是扬言要扬善除恶,可这世界哪有绝对的善恶。我以为林深失去了哥哥,还被人欺负,他无力回手,只能任人宰割,他应是善良的,是善良被人欺的代表。可也是他在背后用语言攻击沈清水,颠倒黑白,让所有人误解沈清水,以彰显他的可怜和沈清水的残忍无情。我以为沈清水不学无术、欺软怕硬,他应是心存恶意的。可他却从不对偏见妥协,不被嘲笑打败。他满心情谊、帮助同学、遇事永远冲在第一位。而且他对钟声情有独钟,对我也宽容大度。还有凌知晓,他在我眼中是最善良的、最正直的、最勇敢的。可今天他所说的一切让我所相信的美好崩塌了。而我呢,曾经打着正义的旗号去污蔑指责另一个受害人,何谈善良?简直可恶。
“这回你会放手了吧。”他低着头,背对着我,说了这最后的一句话。
他走了,我没有追。
夕阳留下最后一道光芒,那不是最美的太阳光,那是刺眼的光芒,直接刺入心脏和灵魂,让人麻木。
太阳落山了,大雨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