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爱的就是爷爷酿造的野果酒，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后，就会躺在漾江边的白桦林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淋浴着从江面吹来的凉爽江风，我看着浮光跃金的涌漾江面，就会在迷迷糊糊的惬意中舒服的睡着了。”

“四哥每次走的时候都会背着他那杆乌黑瓦亮的猎枪去漾江边祭枪，可是在这一次走的时候四哥却没有去江边祭枪，他把身上当成至宝一样的火枪留下给了爷爷，繁星璀璨的夜晚，第一次，我听到他对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爷爷给了他两坛自己珍藏的瓜干老酒，他辞别我们的时候，他柔和的声音竟在一夜之间变得沙哑沉滞，就像是一颗即将枯死的老树一样在大风天中吱吱呀呀的艰难呻吟。”

“四哥对我说道：‘小橘子，我还会回到漾江来的，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我永远爱你们。’”

“很快，猎人四哥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无涯的群山之中，在往后的日月里，他杳无音讯也再没有来过漾江，又或是他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样......爷爷对我说四哥他是去寻找去了，春天到了，他就会回来的......”

“我跟随着爷爷在大山里面打猎，在漾江中捕鱼，漾江的岁月从来都是无忧无虑且自由自在的，在我的心里，大山和漾江就是生育我的乳母。”

“她分泌出了汩汩甘甜的乳汁，供养着我茁壮成长，我从未曾想过自己会离开她......直至有一天...”

秋橘哀叹了一声道：“直至有一天来了一对面相凶恶不善的男女，他们自称是我的父母，对爷爷也是大呼小叫态度极为凶蛮。”

“那个男的骂爷爷是一条老猪狗......我当时吓得直哭，他还骂爷爷把我养成了一个只会摸鱼打鸟掏窝爬树的野猪一样的蠢货东西。”

“那一男一女强行要带我走，我不跟他们走，紧紧的拽着我的小木床我死也不会放手。”

秋橘说到了这里眼角已经流下了颗颗伤心的泪珠，她有些啜泣着继续说着：“爷爷当时跟我讲那对狗男女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天哪！我怎么会有这种死猫癞狗一样的父母，我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被他们扔到了爷爷那里寄养。”

“这样的癞猪死狗，不配为人父母，爷爷当时流着泪水，对我说道：‘好娃儿，好秋橘，大城里繁荣富贵，在那里可以读书断字，你会读书断字了，就可以从书本里明白好多做人的道理，那里的世界远比漾江两岸还要精彩绝伦，你到了城里兴许还会遇见你猎人四哥哩！’”

“我记得，我是在睡梦中走的，我也没能最后再看上一眼小木屋，慈祥的爷爷，奔腾的漾江，雅静的大山，延绵的白桦......我在梦中走过了好远好远的路，也不知翻过了几重重高山，越过了几重重河谷。”

“等我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时，我已经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然后那女的告诉我到了川南地界，还说我喝了一大坛的野果酒醉的不省人事魂游了阎王殿。”

“如果不是他们悄悄探我鼻息知道我还有一口气在，估计他们就得让火葬场的人来拉我进烧尸房炼丹了！”

“后来他们千方百计的折磨我，我听见他们偷着商量着让我再长上二年就让我去卖“板板肉”，后来我逃出了那个魔窟，在流落街头后，被养父母收养了下来。”【注1】

“这些年里，我一直心心念念着漾江，我一直都想回到那里去。”

“她就在南方某个蜿蜒叠嶂的山脉里，但我终究没能找寻见她，我甚至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在记忆恍惚中，漾江逐渐变得不再真实，她只出现在过我的梦境里。”

【注1】板板肉：指从事违法乱纪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