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如果你真是余孽,万一我有一天,记忆备份被翊安上传,你跑不掉。
不管你是不是余孽,都杀掉我。”
“好。”
手枪的枪口爆发出强烈的气旋。高温撕裂雨滴,弹头旋转着奔出枪膛,钻入四眼扬琴的颅腔里。
脑组织四散飞溅,弹壳掉落在载具的表面,冒出一缕青烟。
“可惜了。”
苔花在通讯频道里悠悠的叹气,简直能让人看到他在另一端惋惜摇头的样子。
“得了吧,自从见到你,你仿佛无时不刻在叹气......我都想叹气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知名度倒还是挺高。”
“不,我们真正现身的时刻不多。
虽然我们的能力确实不是街头的人可以轻易想象的,但是跟内城的肉食者比起来......蚍蜉撼树那是夸张了些,但是依然很悬殊就是了。
这个四眼扬琴,倒是让人有些惊讶,看起来,他对我们的印象倒是不错,可惜了。”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或者说......劝劝他?”
“他说的对。我们不可能轻易接纳他,他本身与财团打交道也不少,万一被下了后门,那么泄密的风险还是很高的。搞不好我又得跟你断开联系。
刚才我们的骇客也是有些不该,就不应该让你最后冲上去补刀,应该直接搞死他才是。”
“我就说,为什么刚才我倒下的时候,这柄机炮居然不朝我射击。”严安抚摸着冰冷的载具外壳。
“一击必杀多没有意思啊,”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四眼扬琴的身上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要是真的把他烧坏了有点吃亏。毕竟现在我们算是——”
“没事,说吧。“
“算是半脱离组织的状态。”
“什么意思?”
苔花想了想,开口说道。
“先前联络你的时候,我们是直接接受总委会的直接指挥,但是前段时间出现了部分变故,原本计划的是我们将会有一段时间放弃跟你的联络。
但是总委会那里认为,我们不能够贸然就放弃与你的联系,所以委派了以我为总负责人,包括你在内的行动小组,作为自由潜伏小组留在华亭。”
“说人话就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能够直接从杜鹃那里直接得到志愿和指导,所以我没有直接烧掉四眼扬琴的义体和载具。”
频道里那个陌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补充。
“还是可惜了。没想到四眼扬琴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如果发现早一些的话还是可以接触一下的。”苔花说。
严安望向远处的建筑:“不知这位骇客是?”
“不要这么礼礼貌貌的,小子。我叫‘野草琵琶’,现在是组里的乐师。叫我野草就好。”
“刚才四眼扬琴说,他把东西留给我了......、”
“你想独吞?”
“不不不,”严安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跟自己不是很对付,但他还是选择好好说话,“请检查一下可能的后门吧。”
大概停顿了几秒。
“没想到,你还挺谨慎的。”
“多谢。”
“你是真奇怪。”
话音刚落,严安就感受到身下的载具开始发出轻微的晃动。驾驶位的显示屏上,代码开始一行行的流转。
“不得不说,四眼扬琴倒像是真心的,确实没有主动留下什么后门。不过嘛,也许是他之前修炼的时候接受过公司或者是什么别的帮派的代码,还是有一些被动的后门的在这里的。”
“可以修复吗?”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方面,野草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戾气。
“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我先把这里的行走模块清理干净,既然四眼扬琴说了他把这东西交给你,在这趟行动结束前,你对这里的战利品拥有支配权。”
“缴获的东西要归公呐。”
这下子着实让野草大吃一惊:“你知道这条守则?”
严安笑了笑:“毕竟也算是‘余孽’嘛。”
谈话间,“蟹蝎”的仿生节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接着晃晃悠悠地站立起来;圆盘状宛如蟹身的躯体上,装甲板有条不紊地归位到他们原始的状态;前后两侧,“蟹螯”和“蝎尾”开始有规律地上下左右挥舞。
“成了。”
严安由衷的赞叹道:“好厉害的手段,感觉你的境界在他之上许多。”
“艹,都说了,不要那么礼貌,简直就像个低端人工智能一样。那倒是没有超过他多少,只是我功课做的足,专门研究过外城几个区有名‘乐师’的手段特征。
杜鹃毕竟是从正义战争前传承下来的组织,找几个最厉害的老头子先封装几段针对性骇入的代码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下针对他的代码有些过于精准了”
抛去之前对自己的戾气来看,严安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充满专业性的话痨?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把我忘掉了!”苔花略带不满地发出抗议。
“那负责人同志,请问,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严安笑着接话。
“嗯。。。先去老马那里吧,让他看看怎么改改这些东西。他的地下室倒也安全,顺便也好讨论一下事情。”
“那四眼扬琴的尸体怎么办?”野草在通讯频道里发出疑问。
“一起带过去吧,他的肉身和义体的交融程度太高不好处理,等老马那边处理完,我和严安带着他去十三区找当地的义体医生。
这种出名了这么多年的街头人物的义体,虽然有可能引来街上的麻烦,但是一般也不会有真正宝贵的公司货,直接处理问题不大。”
“那我们走吧。野草,先麻烦你操控‘蟹蝎’吧,先离开这里要紧。”
“丑话说在前头,我把他带回去之后,他就属于集体的东西,要先充公再说。”
“蟹蝎”摆动八条锋利的节肢,从高架桥上走下来。装甲板又重新竖起,保护着驾驶位上的严安。
最开始的时候,由于野草还没能熟练地掌握行走机构,“蟹蝎”就像醉了酒一般在道路上左摇右晃,还差一点把四眼扬琴剩下的半拉脑袋给甩出去。
而当野草逐渐熟练起对这台载具的操控之后,蟹蝎的八条节足开始飞速地摆动。在内置减震器的帮助下,穿过公路,踏上乱石滩,撞碎雨幕朝着目的地奔行。
当然,为了避免跟先前的黑袍追兵再来一次不愉快的会面,“蟹蝎”绕了一个大弯,从另一个方向走。
第九区。
“四眼的信号为什么断掉了?”
“不清楚,不应该啊......、要不,差两个人去看看?”
“去看看......啧,晚上还有活,希望来得及吧。”
海边。
“报告,我方损失惨重,无法继续追击,请示下。”
残存的黑衣人中,一个头目正在联络。
“清道夫果然靠不住。”
“是”头目扫了一眼残存的部下:“扫干净吗?”
“扫干净。被一个小小的拾荒者弄成这样,真是笑话。”
随着话音落下,除了头目以外的黑衣人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继而浑身冒出白烟——那是过载的信号,倒在地上。
“回来,剩下的有人处理。”
“是。”雨点浇散了白烟,倒地的尸体几乎与黑色的乱石融为一体。等到第二天,这里将和昨天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