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里是青州城外的小乡村,但当铺这类还是比较常见的,农户们都少不得用粮食去换生活用品,因此当铺伙计看见她递过来的玉石才会惊讶不已,惊讶不是因为在乡村第一次见到玉石,而这个女孩已经来换过很多次了,每次成色都很不错。
他猜测这女孩儿是什么盗贼士卒或者团伙之类的,肯定是背后的大人物不便出手,然后让她来干这种事,于是他赔笑着接过,鉴定成色后给了个非常足的价格。
虽说盗贼不讲理,却都遵循着基本的江湖规则,当铺之类的都不会轻易去招惹和杂弄,有时他们还免不了和这些当铺合作,倒卖一些抢的东西之类的。
合作是两方的利益,那意味着长久和稳定,谁都不喜欢错乱的事情发生。
接过换来的银钱后,她将其仔细收好到袖子里。她自然不知道当铺会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和师傅在一起,做什么事便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傅没有实力她知道,师娘什么的他也没告诉,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相依为命四个大字。
这种生活就很好,她很享受这种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便完全归由她自己支配,走走转转附近的杂货店,和算不上熟悉的人打个招呼,事实上她和师傅不是一直居住在这个乡村里的,也许是怕偷多了被对方认熟,还是师傅习惯了颠沛流离,短短几年时间他们已经换了数十个地方。
师傅仿佛无所不能,除了教她盗贼的知识外,抽空还教她如何算数和写字,她没上过私塾,天真的以为师傅就是最好的老师,偶尔经过私塾,听见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学声,她都会摇摇头觉得不如师傅教的好。
走在外面更像是踏青,没有朋友一人也有趣,路边上随处长的小花也能让她观察许久,虽然脑子里还是有些不好的想法,比如路边走个人总想往他的口袋里去瞅,路边摆的摊子总想去摸两下,但也仅限于这样了。
师傅教给她的知识是劫富济贫,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能偷富商即使是饿着也不会去偷穷人,师傅除了偷盗好像也不会干别的,实在没啥吃的也会去带她去钓鱼,偶尔也能变出一些吃食,她不懂是用什么方法弄出来,可那只原本健壮的马变成现在瘦弱却苍劲的马,衣服偶尔少两三件的…从小精明古怪的她也能看出来些细节。
师傅从来没让自己饿过或冻过。
怕是连那遗弃自己的父母也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吧,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傻,对啊,都遗弃了,怎么可能会想着对她好。
换完必需的物品后,她掂着花慢悠悠地走向山坡,门平时都向外开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此时里面空无一人,她急匆匆的跑过去,桌上有一张小纸条,桌下面还有一把钓竿。
师傅偶尔就会像这样不辞而别,走之前给她留下一些小任务。这次纸条上写到他要离开三天,这几天她要学会自己钓鱼。她看了看桌下,钓竿和鱼钩都已经准备好,饵料需要自己收集,师傅从来不会手把手教她,一切都要自己学,他说过,只有自己学到的,才是真正能得到的。
她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这个屋子并不算破,在她整理下格外干净。
她觉得有点伤心,刚才走在路上,看到大人们带着小孩,趁着东风放飞纸鸢,大人是被小孩在口中称作的父母,小孩摔倒了会有父母来扶,开心了会有父母抱在天空中转圈,这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
但她也有一些庆幸,幸好师傅只是走两三天而已,只要自己学会了师傅自然会出现,她从来不会去想师傅如果再也不回来会怎么办,因为师傅从来不会骗自己,说是三天就会三天,想到这里,她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手拿鱼竿跑出了屋外。
晨间的凉风肆意吹拂,那是庆历四年的春天,大齐王朝与北荒签订了永不侵犯条约,以业门关划界,割燕云十六州给北荒,大齐对北荒称臣,名义上保留国号,让人心惊的兽骑慢慢从边境线上退去,只有绵延千里的沙漠红河诉说着当年的悲凉。
有人说,如果将海在世,定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人们在私下里或街巷中骂皇帝和那个怂恿结约的大臣,但大齐王朝也因此迎来了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和平,边境从此安然如故。
临风城,将府。
往皇城的左边街巷走个两三步,便能看着恢弘气势的将府,前朝皇帝亲自御笔写下的“将府”直要把凌厉写出了金牌之外,今朝皇帝钦赐的镇狮在街巷中虎虎生风,住在旁边的百姓偶尔还能看到皇子在这里转悠。
能够受到皇家如此的看重,绝不是因为趋炎附势或谄媚谀奉,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将府为大齐王朝打下了大片江山,无论是前朝兵变还是近些年的边境乱世,将府从来都坚定的站在皇朝这一边,把天下黎民作为己任奋勇厮杀,特别是将家上一代家主将海,为了抵御北方的战争,身负重伤却又无数次奔赴战场,用铁血的统帅力让整个北荒为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