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余真一个人淋着雨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今晚的雨比平时大了几分,夹着些冷风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校服和书包早被雨水浸透,整双鞋趟在水中,裤角紧贴在他的腿上。
天空灰白一片,道路两旁的路灯时明时暗,街边店铺中灯光只剩寥寥几盏,余真抬头快步向其中一家跑去。
手握上冰冷的铁门把手,大门被向外拉开,门口处的声响引起屋内老板的主意。
“小余?怎么,没带伞?”屋内的白大褂男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起身走向门口。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瞎逛,小心着点,别再像当年一样出事”男人的语气略带责问又夹着几丝愧疚,从身旁的药柜上拿下一条毛巾递向此时身上不断有水滴下的余真。
“刘叔,这主要是今天路上出了点小事耽搁了点,伞也忘带了,正好看着您家店今天没打烊寻思着简单避个雨吗,您别生气,我一会儿等雨小了就走…”余真张嘴就是放屁,一个自认为合理的小故事讲给了他亲爱的刘叔。
刘叔全名刘文正。
刘叔坐回原先的椅子上,听了余真的话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招呼着让余真过来。
“来一根?”刘叔用的是肯定语气。
“未成年人吸烟不好吧?”但话未落,余真的手便已经接过了刘叔递过来的烟。
“您这药铺炉子的烟火味还是这么重啊,一天到晚烧的都是什么啊,这么呛,也不见您这炉子什么时候休息过。”余真嘴上没停,为摸向桌面上打火机的手打着掩护。
“你自己都说了药铺的炉子熬的当然是药汤,还有,小子,把兜里火机放下,你拿不了。”刘叔头也不抬继续趴在桌子的另一头写着什么东西。
余真全然没在意,随手把已经湿透的毛巾拿下,又把书包放在距离刘叔很近的跟前。
“刘叔,你这有没有我能要的衣服,校服先在你这边烤着,我明天来取。”
“屋里头柜子有几套你小时候的衣服,自己翻吧,本来我这段时间收拾东西,准备迁店就打算有时间给你送过去,今天来了就自己带走也省的我多跑一趟”。
余真应了声后便走进里屋。
里屋还是余真熟悉的陈设,几张老旧木制家具摆放整齐,表面没落上一点灰尘,明显能看出来经常打理,正对着门口的红漆木桌椅旁立着一口衣柜。
余真打开柜门,在最低层处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的衣物。
余真换好衣服,将打火机再次塞入裤子口袋,头,再次走回刘叔药店的前屋中。
余真再次回来时,书包的位置改变,桌子上突兀的多了几张被揉烂的纸团,桌子上的烟盒中少了一根烟,身上的白大褂也多了几块不起眼的水痕,但余真并没对此过多在意。
刘叔已经完成工作,正在整理桌子上散落的手写稿件,但离他最远的一张单子却被余真刚刚放下的毛巾溢出的雨水浸湿。
刘叔看着从里屋走回来的余真,手中拿着那张半湿的稿件。
“小犊子,下次要是再因为你搞出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故让我继续反工,我就把你丢进药炉子里炖了。”刘叔脸色显然有些变化。
“啧,刚才还叫我小余关心我来着。”余真回以一个开朗的甜美微笑,随手拿过那张自己乱放毛巾打湿的稿作擦了擦头发,便走向书包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余真走了,留下一个再次被淋湿的狼狈背影和一堆湿衣服。
还有最让刘文正生气的半个撒出桌上红漆烟灰缸的烟头,烟头泡在烟灰缸碗底的一点自来水中毫无变化。
刘文正起身,简单抻了抻腰,摘下眼镜简单整理衣角后便走到药房调药炉子的火。
“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但你们死了这么多年这些破事终究是要结束了。”刘文正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似是在跟面前的几口药炉子说话。
“等小余这一次死掉,我就把药店带走,让这一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