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在你主子眼里,我们两个是不是已经死了。”青慈心里打着算盘,表面好奇地问道。
“苍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已经是自由身。”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替他卖命?救命恩人?”
“不该问的少问,活的久。”
青慈张了张嘴又闭起来,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掏心掏肺地对她。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此时说的正是她。
不知这样又过了几日,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苍兰”开始高热不退,人渐渐虚弱起来。好几次她都想一刀下去结果了他,始终落不下狠心。这也许就是命,谁也做不了主。她静静地看着他,他那灰白的脸与往日里的神采大相径庭。
他躺在那张简陋的树枝做成的拖车上,呼吸微弱,睁开眼看到青慈静静地看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情的变化。
“你在等我吗?”他说。
“嗯。”
“为什么不一走了之?你自由了。”
青慈愣了愣,便转过头去,她抬头看着空中慢慢升起的月色,天空一会儿就从白色便成了黑色。她不知道,甚至都没有想过,也许,她太习惯依赖“苍兰”了,可她又不想承认这个坏人。
“什么是自由?没有所谓的真正自由,只要有人,就会有牵绊,被牵绊住了就没有自由。而你已经得到了你的惩罚,我没必要做多余的事让自己心中不安。”
“苍兰”若有所思地看她,艰难地扯了一个笑。
“那你有什么遗言吗?”青慈问。
“你应该知道,你认识的那个‘苍兰’两年前就已经被调换了。”
“嗯。”
“苍兰”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也是迫不得已配合太子做了这个局,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总是会两难,因为什么都想两全,可哪里有这么多两全其美。如果还有机会补偿,我想做一次不舍弃你的选择。”
“你不用很自责,你与我没有什么交情,被舍弃的不是还有太子吗?我也算不太差。”青慈苦涩道,这个时间,旁人与她而言,不过是陌路之人,他们的选择和决定无关紧要。只要阿兄在乎自己,就还有亲人,有活着的底气。
“苍兰”此时才发现,青慈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她理解别人的苦楚与无奈,卑鄙与狡诈,即便是算计她,令她身处如今的困境,依旧可以保持自己的心性。她的心性里的善良又是对谁的期盼呢?
“好了,该说的都交代了。这是,青玄遗落在扶贤宫的我想交给你。”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本这半月来总能若隐若现地书。
“嗯。”青慈轻声回应,也早就猜到。接过手,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书封,那时阿兄在书房里经常看的书。
“你随便把我埋了就行,若有机会,偶尔来看看我可以吗?”“苍兰”语气里带了一分恳切。
这回,青慈没有再回应,他终是一无所有的死了,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这一场尔虞我诈潜伏了这么多年,最终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她想,或许,真正幕后的人已经有了权衡,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青慈随便找了一处,将他埋在黄土里,做了标记。她坐在“苍懒”的土堆前想为他立块牌,可最后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曾交代。她顿时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从地上捏了一把土扣在土堆上,想起他说“已是自由身”突然笑起来。
她看着自己一双全是黑泥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将干粮和书一起揣在怀里,把“苍兰”抢来的匕首别在腰间,那是阿兄找人特意为自己打造的。而无字书上面确实一个字也没有,但她曾见过阿兄确实研读过,据说是本人人都想得到的武功秘籍。阿兄的父亲,也是因为这本秘籍被陷害致死。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一本没有字的书让她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此时她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想这些,反而明白了阿兄所说的一把枯骨埋黄土,无人知无人晓的情景。这就是江湖吗?她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