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早上,太阳还没起床,公鸡尚未打鸣儿,疯狂的人儿已经捣得村里的狗吠个不停,因为爱玩儿的老少爷们儿拿着打火机、香火、火柴开始了噼里啪啦的游戏,鞭炮声、爆竹声吓得狗崽们钻到自己漏风滴水的暖窝里,还发出忸怩的嗯嗯哼哼的声音。柳江月也从睡梦中惊醒,哭声太小,根本不是“游戏声”的对手,还把自己的小脸憋得通红,这妆画的真俊啊!阿亭和玉芳要去拜年,江月就落到了付阿婆手中。“小妮儿哭成这样,你们倒是哄哄啊!”嘴里抱怨着,但脸上的笑容难掩,纵使要哄,她也是开心的,因为生命在她手中流淌,她喜悦这幼小的生命,决意好好呵护。阿云踮着脚用自己较粗糙的手去捏江月的小脸,她好似一颗麦苗,触到了清凉雪水的爱抚,惊讶、新奇、活泛起来了!
阿强、阿立、狗蛋儿、铁蛋儿、阿根一同来到付阿婆家,有说有笑的,到了门内的那个雪白的化肥尼龙袋子旁,排成一列,他跪他起他退,口里大声喊着“大娘大爷过年好!”每人两个样子,又一并走出了院子,只留下阿强,与老柳头和付阿婆说了些体己话,老柳头从刚才的正襟危坐、威风凛凛转成如今的脚踏实地、憨态可掬,是哪里请来的国家一级演员呢?“最近在做什么活计啊?”“还没有想好,等开了春出去找活儿。”“也是,天冷,可以再等等。”“您和大娘身体挺好的吧?阿亭哥生了娃,你们多开心啊!”“是啊,是啊,有我们老两口忙得了!”付阿婆一面应着,一面又想起荒野中沉睡的娃娃,背后一阵发凉......
郭奶奶生了许多娃,柳爷爷是个地主,江月尚未出生,柳爷爷已经溘然长逝,就弃了这一妇人和这一群崽子们。老柳头在家排行老大,柳老二生了阿明,柳老三生了阿强,当然还有些姐妹。阿强吃苦耐劳,大家族的人都不厌他。
初二这天是传统的大家族聚会,柳老三的老婆杏花帮助郭奶奶做饭,红烧肉、清蒸鱼、土豆炖鸡、凉拌牛肚、蒜薹炒肉、炸藕合、炸地瓜、炸带鱼、郭奶奶秘制咸鸭蛋......这些吃食勾引着儿女们的味蕾,而郭奶奶也是用这种方法解一解思念的苦。那些小孩子们因着糖果、小鞭、过家家而忘记吃饭,那些大人们边嗑瓜子边喝茶,边喷射着各式各样的稀奇事儿。“听说了吗?李三娘那个寡妇和一个外村的老男人好上了,那个老男人虽然年纪大,但是力气也大,半夜里李三娘从轻声细语,骚里骚气变成了求饶的撕裂声,我都惊呆了。“我也惊呆了,这个墙壁是多薄,才能在墙根听见这呢喃的声音呢?“这有啥,我们村里的大富户有钱爱玩,一天一个花样,他老婆很少出门,说是累坏了......“郭奶奶就是看着这些孩子也是开心的,小棉袄不多,有两个孝敬的时不时送来鸡蛋、蔬菜,跟她说说话,她心里欣慰了不少,想想总是会默然眼眶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