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祺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但其实说这份工作忙碌就委实有骗人的嫌疑，客栈只有一位客人罢了，还是今早过来的。

她一个打杂的，也就给客人端茶那点工作，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发呆。听了树的故事，总好像有些感慨梗在喉咙里，说不出也放不下。

入职的第一天，她还挺不习惯的，工作太少，待遇太好，让她有点缺安全感。

“咚咚——”

她从乱七八糟的想法里被敲门声惊醒，忙去打开，是徵羽。

他不同于外表的夺人眼球，总是默默把能看的那一侧面对她，细致入微又不会让人觉得受到侵犯的关切。

“感想如何？”他没有顺应巫祺的意思进来女生的房间，也相当绅士地不去看内里的布置，只看着她的眼睛。

“蛮奇特的，”巫祺想了想，说道，“客栈的日常工作就是听故事嘛？”

徵羽摇头失笑：“算是吧。客栈对外的收费比较高，很少有客人消费得起，而因为和官方单位有合作，反而是官方送来的客人多一些。这样一来，基本哪个客人都会有点故事了。”

巫祺默默记住这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感慨了一句：“树还挺惨的……”

“在这里呆久了你会知道，世界上每个生灵都不容易。”徵羽不置可否，“它其实还算运气好的，碰上这届负责任的地府，若换上一任大帝，它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么说，是现任大帝为政仁慈？”

“也不能说是仁慈吧，你把他想得高高在上了些，他是采取了更为人性化的治理思维，也是为了减少不安定因素。”

巫祺脑海里政治知识一闪而过，大致搞明白了些：“哦哦，明白了。对了，徵羽，客栈日常工作都这么清闲吗？”

“对啊，其实隔三差五会有排队等喝汤投胎的鬼会来咱们客栈蹭口免费茶水，但真正入住的客人可就少咯。”

“诶？排队？”

“地府这些年更严格地筛查鬼的生平，有罪重罚，有功嘉奖，一严格起来工作量可就大了，虽然应用了数字化办公，但真想投胎，还是得等好一阵子。更别提前任孟婆出了事，好多年没有煮汤，现任孟婆也是十年前才任职的，这队伍可以绕地府三圈。”

“所以我真就负责打杂呗？每天端茶送水？”巫祺才对这个事实有清晰的认知，向来习惯充实的脑壳觉得空空如也。

“对，就混过八十年，就可以抹掉记忆还阳了。”徵羽又是一笑，“提醒你哦，我们生魂就是同完整身体一致，但鬼可是有各种死法，一般鬼可是掩饰不好死相的，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然后徵羽留巫祺一个人石化，自己一身轻松地走了。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巫祺欲哭无泪，感觉哪怕是打杂也是一份地狱难度的工作，前路一片黑暗，心里一片冰寒。

第二天当巫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醒过来，下意识看了看窗，并没有什么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其实那个窗根本是摆设，身在地府又在客栈地下四层，别说阳光，风景都只是暗黑的岩石。

她昨晚成功被自己的脑补吓到失眠。但这会也得起身洗漱，瞅了瞅镜子，眼下的青色有点重，脸也浮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