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快七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他是留过洋的大学生,真正的老知识份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大学当教授。
凭他的退休工资和那些年的赔偿,完全可以安享晚年。
可他闲不住,回到老家后干起和教育无关的事,开了个卤煮店,自得其乐。
说起张伯,县里知晓他事迹的人无不是伸出大拇指,夸上一声好人。
从84年到92年期间,他资助了很多有前途的娃娃读书。
陈望初三的学费都是张伯代缴的,可谓是桃李满县里。
“今天看来也没啥人了,三斤半下水、一斤八两卤猪脚,全给你们上了。加上两斤包谷酒,收你七块钱好了,多余的算我请你小子吃的。”
张伯笑呵呵地端着卤煮放在桌上。
“张伯,我只要一斤酒啊。”
“我不喝吗?”老头吹着胡子瞪了陈望一眼。
陈望一听,忙跑去拿过三只大碗,将酒满上。
“你们聊你们的,就当老头子不存在好了。”张伯抿了口酒一脸陶醉。
对于张伯这个人,陈望是感恩且信服的,也就没有什么避讳。
他将想招吴庆国的事进车队当司机的事,给对方说了,当然仅仅说的是组建运输队。
至于成立运输公司的事,现阶段还是秘密,自不能随意招摇。
吴庆国一听,端着酒碗的手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他也不想赶一辈子的马车,也不想做一辈子的咸鱼。
这时候的驾驶员还属稀缺品种,有不错的社会地位。
听到有机会学习驾驶技能,并开上货车,他难免感到一阵向往。
“小陈兄弟,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若是当上了车队司机,我是不是就可以获得正式编制了。”
陈望摸出烟散给张伯和吴庆国,点上后微微一笑。
“还能骗你不成,这事不信你去问吴厂长。”
提到他爹,吴庆国脸色有些无奈,摇头苦笑道。
“我可不敢问他,不然又说我想利用他身份走后门。”
张伯点起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这吴大志也真是的,过于爱惜羽毛。野兽尚有舔犊之情,何况乎人?”
“陈望你娃儿脑壳够活络,运输队搞起来,酒厂出货就不用被别人卡脖子了,包括运煤都可以自己解决。这是好事。”
被张伯这么一夸,陈望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敬了对方一口酒。
“哎,这事八字也才有一撇,具体实施还得等县里开常委会决定,万一领导否决了,也是徒劳。”
这是陈望的心里话,他对董修文虽然抱有很大的希望,但真正能拍板的还是县里的秦长宪书记。
张伯一听这话,将酒碗猛地往桌上一放。
“这事是对县里、对厂里有利的事,总不能因为有些政治风险就不去做了。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搞活经济才是首要的。”
张伯当初正是因为发表一些关于经济的过激言论,被下放了好几年。
这个老知识分子有着时代的觉悟和担当,哪怕快到了古稀之年,遇见有些事情也忍不住仗义执言。
“陈望,你就大胆的去策划,秦长宪那里,我去做工作。那小子好歹是我的学生,这点面子谅他不敢不给。他不同意,我就去找行署的任天胜。”
这话一出,陈望都惊呆了,虽然晓得张伯桃李满天下,没曾想他的能量如此巨大。
不但书记是他的学生,看来行署专员也是他的学生。
这不就是后世口中的扫地神僧么?看来以后得多和张伯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