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人迹罕至的破庙内,破旧的佛像模糊不清。
上官萤躺在干草堆上,睡颜安详,黑发如墨,随意铺散在草上,随着呼吸轻柔起伏。
她身上华贵的衣裙与周遭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裙边被撕断了一截。
唐布衣打坐完毕,他睁开双眸,目光透过庙门,凝望着远处的景色,似乎在思索,也似乎在等待。
半响,上官萤缓缓睁开眼睛。
唐布衣察觉身后轻微的响动,侧过头小声问:“萤姑娘,你醒了?”
“嗯。”上官萤矜持地点点头。
“睡得很不习惯吧,难得你纡尊降贵在这荒郊野岭,委屈萤姑娘了。”唐布衣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上官萤摇摇头,“没有,在哪都不过是一处栖身之地,又有何区别。”
她从小锦衣玉食,对这些反而不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跑出来不辞辛劳地做生意。
唐布衣笑着说:“萤姑娘倒是比大多数人更豁达,我送你去沧帮吧,我也该告辞了。”
“你伤还没好。”上官萤脱口而出,“要去哪里?”
唐布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伤势浑然不在意。
“已经好了大半,不碍事的,我打算先去夔州拜访一位我的死刑犯朋友,然后回转唐门。”
“萤姑娘也早点回去吧,失踪了一段时间,家里人说不定在到处找你。”
上官萤沉默半响,语气幽幽地说道:
“然而我爹远在海边忙着督造船只之事,江陵城离这不远,也没听见南宫世家找过来的消息……”
“唐布衣,南宫深认为我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你也这样认为吗?”
她神情有些凄然,看向那道身影,征询着他的意见。
唐布衣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在下并无此意,佛门里除了怒目的金刚,尚且还有慈悲的菩萨,战场里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没有谁规定女子生来不能做什么,萤姑娘只管做自己便是,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觉得怒目的菩萨更适合你。”
上官萤本来听了心情好了许多,颇有种知己的意味,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精致的脸上染了一缕愠怒。
“唐布衣,你欠我的打现在要开始算利息了!”
她也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按日计息!”
唐布衣轻叹一声,“不是吧?萤姑娘记仇和记账的本事,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他将上官萤送到沧帮的分舵,然后告辞离去。
两日后,唐布衣来到夔州巫山县。
巫山县县衙大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牢房铁门紧闭,昏黄的光从高处的透气口投射进来,一道蓝影在牢房中显得格外突出。
唐布衣带着一壶烧刀子酒,轻松打晕了看管的狱卒,闯进了牢房。
在牢房的深处,他找到了一名身穿破旧狱服,面容憔悴不堪的牛长寿。
牛长寿近乎死寂的目光忽然变得炽热。
“仙使大人?”
“什么仙使大人?我是唐布衣,你不记得了?”
牛长寿渐渐激动起来,朝着四周又拜又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