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作用力也将他直接震飞，威尔特滚了几个圈，没有衣服包裹着的皮肤直接暴露在了凛冬的冻土中，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任由寒冷灼烧着自己的后背。

一切都结束了，他甚至不需要上前去查看，手臂上消失的印记彻底宣告这一点：

易形者的女巫，亚丽珊卓·德夏忒就此灭亡。

使用时间牢狱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威尔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魔力像是永远失去了一部分。

疲惫感笼罩着他，他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倒地睡去，但是现在还不行，他还有些事要完成.....

空气中徘徊着的，原本属于亚丽珊卓的魔力即将散去，威尔特联想到了与芙蕾德莉卡作战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能和对方的魔力交融，甚至觉察到对方内心不自觉的想法，这恐怕也是格伦戴尔带给他的能力。

威尔特犹豫了片刻，还是朝向天空举起了手，捕捉着亚丽珊卓最后的信息。

“复仇的滋味甜美吗，小鬼？”与临死前的丑态不同，现在的化作魔力灵体的女巫高高在上地嘲讽着他。

“很快你也会加入这个行列了，弑亲者的诅咒早晚会应验到你的身上。”

谁在乎那种东西，赶紧滚吧。

他划开了红痕，于是女巫最后一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是海伦娜。

女巫的声音还在他脑海中萦绕，复仇的滋味甜美吗？

当然是甜美的，整整两年，他做梦都在幻想捏碎亚丽珊卓脖子的那一刻。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从中汲取到多少快乐滋味，并非是出于无聊的空虚，而是——

海伦娜焦急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在为长时间变身为格伦戴尔而感到担忧。

威尔特看着她的脸，内心不自觉地涌出了欣喜，还有痛苦。

要维持对女巫那强烈的恨意，他势必要憎恨上与之相关的一切，其中当然也包括结社跟海伦娜。

那天解除誓约的时候，他强迫自己要狠下心来，可濒死的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下定的决心被自己像玻璃一样踩成碎片。

“海伦娜。”他用嘶哑的声音喊着眼前女子的名字。

“现在不要说话，威尔。”她fu-摸着他的脸，“赶紧先休息一下。”

能力已经发动，少年在牵引下被她抱在了怀中，随后朝着森林的深处前进。

他猜测海伦娜可能是想寻找亚丽珊卓的住所，但那些已经无关紧要。

“海伦娜，我有话对你说。”他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因为海伦娜此刻依旧无视着他。

不过很快这种伪装就结束了，在威尔特再三要求下，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能找到一块表面比较光滑的石头，让威尔特的后背靠在上面。

“你想说什么？”海伦娜已经有了一个猜想，但她却不希望直面这个问题。

“带我去结社吧。”

这固然是为了完成和老人的约定，但契约履行完之后——

“你不想活下去了是吗？”她静静说完了这番话，但插在树叶和冻土下的手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下。

“我的旅行已经完成了，之后想拿我的身体做什么研究都没关系。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怎么样都可以。”

对他来说，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能向海伦娜共享能力，意味着她已经百分百信任自己，而这某种程度上更令他痛苦。

威尔特没有办法消除海伦娜的仇恨，他自己都做不到这点。毕竟那个伟大存在要他放弃复仇的时候，他可是直接回绝了对方。

可要他坐视海伦娜的复仇牵连那些无辜的人，就像那天公馆爆炸之后的惨状，他势必会走到海伦娜的对立面，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

“直接向我们复仇不可以吗？”她深深地注视着威尔特那湛蓝的双眸。“你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那天看到你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我吓坏了。”威尔特轻轻笑了起来，他已经不再有任何顾忌。

“虽然没办法和你说细节，但是如果要我在你和向亚丽珊卓复仇之间二选一的话，我发现自己做不出选择。”

“所以我是没办法对你动手的，因为我喜欢你，海伦娜。”

“我不想看到你让我讨厌的样子，而且我已经孑然一身，你还有结社的伙伴，但我已经没办法再从其它事情中感受快乐了，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海伦娜静静听完了他的话，随后胸膛不停起伏，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再度望向他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

缠在威尔特右手上的链刃已经破碎，只剩半截的刃身和锁链，海伦娜把它解了开来，随后用另一种方法绑住了威尔特的双手。

他们俩脸贴的很近，鼻尖似乎要互相触碰到，威尔特猜测海伦娜很快要让他失去意识，于是闭上了眼睛。

可预计的重击迟迟没有到来，片刻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红发被海伦娜撩起一缕绻在手指上，随后和她的黑色发丝缠着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