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舒服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压抑着怒气。

“还”

“还行”

“就是感觉脑袋有点儿昏昏的”

顾年听到这陌生之中又透露着点儿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

“噗呲”

像木棉花开。

一道清脆的笑声从前桌的位置传来。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红头发女生背对着他，夸大的高中校服伴随着她憋笑的动作筛糠一样抖动。

坐在顾年身旁的是一个肤色特别白皙的少年，自然卷的棕色头发在些许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不耐涤洗的亚麻。

当他听到男人和顾年的对话以后，下意识的将身体绷紧，一只藏在课桌下的手，紧紧的握着一个最新款的iPhone手机。

这可是他求他爸好久才要来的。

他像鸵鸟一样把头使劲往下埋，尽可能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时在心里面将顾年骂了一遍又一遍。

“tm的，顾年你个狗东西。”

“早就给你说了老陈今下午有课，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检查自习，你偏不听”

“非要在这时候睡觉。”

“上语文课的时候再睡不香吗？”

“反正姜老师又不可能来找你麻烦。”

……

“还行？”

听到顾年梦呓似的声音。

班主任老陈脸上本就偏黑的肤色此时更像一块烧红的炭。

他被顾年气得有些想笑。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高考了，这小兔崽子居然还有心思上课睡觉！

“马了个巴子。”

“给老子站起来！”

在张鑫不安瞟动的余光里，老陈直接把手里面的化学教材扔到了桌子上，身体向左边斜倾。

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伸向顾年，顺着脖子上的校服衣领，把他给提溜了起来。

一米八三的顾年站起来，比只有一米七五不到的老陈还要高出半个头。

老陈只能侧着身体仰视着看他。

这边的动静太大，一些人从老陈进门的时候就开始盯着他看，直到他走到顾年的桌边，才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等老陈发火的时候，哪怕班上几个平日里一心只想着埋头苦干的学霸，也忍不住悄摸着把目光投了过来。

马上就要高考了。

人心也自然开始变得浮躁起来。

没有几个人在这时候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除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安坐在教室门口的小蘑菇头。

措不及防的被老陈提溜起来，顾年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想要把背挺直。

他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

都毕业多少年了，居然还能梦见高中时候的事。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在老陈几欲冒火的眼神里，顾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环境。

一张红得发黑的大脸。

死死的盯着他。

好像一颗成熟过头的桑葚。

“欸”

“老陈！”

“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烟抽多了肺癌，早就不在了吗？”

顾年看着比印象里年轻许多的老陈。

下意识的几句话脱口而出。

“噗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顾年的话，坐在他前桌的那个红头发的女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班里面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也都跟着她放肆的笑出了声音。

老陈的黑着脸也随着他们的笑声变得更黑。

眼见着就要变成茄子一样的深紫色。

“你他妈才不在了。”

老陈额头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青筋暴起，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顾年给气死。

昨晚上通宵打了一晚上的麻将。

好不容易见着次回头钱。

补了一上午的觉。

睡到自然醒。

高高兴兴的来学校。

结果居然碰见这丫的糟心玩意儿。

一想到顾年这三年来给他惹出来的烂摊子，他就感觉血压在狂飙。

“出去”

“出去给老子做一百个俯卧撑”

“不做完不许回来”

老陈说话的时候紧咬着牙齿，显然他正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要不是再有两个月就要高考。

他非得扒下这臭小子一层狗皮。

听着老陈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顾年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醒。

再看着眼前的教室。

一盆黄花铃兰摆放在前桌的窗沿，几只蓝色的千纸鹤由白线牵引着倒吊在窗帘上，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在最左侧的值日名单以及最中间位置一行高考倒计时的大字。

还有那台不完全坏了的饮水机。

“滴答、滴答”的发出声响。

这tm的好像是我高中时候的教室？！

棕黄色的瞳孔随着所见事物的变多而逐渐放大。

一种诡异又荒诞的情绪在心中不断蔓延。

“我这是重生了？”

老陈看他磨磨蹭蹭的还傻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一下子变得更气了。

把俯卧撑的个数由一百增加一百五。

“还不快去。”

怕顾年听不到自己说话，老陈直接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去。

“去”

“我去”

“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