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能教殿下的,就只有这些了。”
房玄龄稳当地端茶。
送客。
“今天的探讨非常愉快。”
李明与老师告别,打开车门。
可一下车,他有些犯迷糊了:
“这里是哪?”
房玄龄没有送他回宫,而是扔在了一处没来过的宅邸前。
“这里是务本坊,与皇城一街之隔,朝廷官僚多居住于此。”房玄龄介绍道:
“老臣的草庐也在此坊,殿下若不嫌弃,随时欢迎您的大驾。”
唐长安城实行里坊制,全城分为一百零八个“坊”,坊之间有高墙阻隔,只留几个出入口。
类似于封闭式管理的天通苑。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李明叉腰疑惑。
房玄龄指指李明头顶的牌匾:
“替殿下找一位帮手。”
李明顺着老头枯瘦的手指望去,宅院的匾额上写着“狄府”两字。
“狄仁杰?”李明心里一惊。
这老头不但看出了狄仁杰的断案天赋,而且……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调查河间郡王一案?!”
疯了吧?!
如果李孝恭真是被太子的政敌弄死的,那自己瞎掺和一脚,岂不是在和幕后黑手公开叫板?
房玄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殿下,今天为河间郡王吊丧的,除了陛下以外,就属您出身最为尊贵了。”
李明在脑子里拐了两个弯,才听出了老房的话外音——
诸皇子中,他李明是唯一一个来吊丧的!
卧了个大槽,这不就相当于在公屏上刷屏:
我是太子党,向我开炮!
李明现在才算完全理解了李靖的肺腑之言——
自己确实应该更谨慎亿些!
“事已至此,某甲还能继续把头埋在沙子里么?”
房玄龄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煽动性。
“不过,现在的危机也不见得是坏事。记得老臣教您的吗——
“为主上解决最焦头烂额的问题,同时达到自己的目的。
“宵禁从亥时(晚上九点)开始,河间郡王府在隆庆坊,您最好抓紧时间。”
说完这句话,房玄龄便令车夫驾车离去。
李明孤零零站在狄府门口,细细品味着。
姜还是老的辣,一语点醒梦中人。
房玄龄确实指出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猥琐了一辈子,是该一边猥琐一边发育了。
“我现在手里的力量……除了房玄龄算半个,剩下的都是小屁孩。
“未来可期,现在可寄。
“如果能把侯君集捞出来,让他为我所用……”
虽说侯君集偏向太子那一方,但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头挖不倒。
而且就目前来说,挖太子的墙角是暂时安全的。
经过河间郡王案和“女装”案,这位东宫之主对李明的友好度应该还可以。
做点小动作也许能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枪打出头鸟,在积蓄起足以自保的力量之前,还是得低调点。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古人诚不我欺。”
李明确定了今后的工作方针,思绪又回到了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既然我已经被幕后黑手盯上了,那不如索性把河间郡王案闹大。
“让这起案子成为父皇最焦头烂额的问题,也让幕后黑手投鼠忌器。
“同时,我必须借查案的机会扩充势力,在案子结束时,达到幕后黑手动不了我的程度。
“我太难了,简直是根搅屎棍,疯狂搅动历史的走向……”
下定了决心,他便踌躇满志地拍响狄府的大门。
…………
马车上,房玄龄目光空虚地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他给李明挖了个巨坑。
扩充势力虽能一时让人忌惮,但长久更容易招祸。
而为了自身安全,李明将不得不继续扩充势力,惹来更大的猜忌。
就这么一直恶性循环下去,直到死,或者……
他上一次这么怂恿别人,还是在十四年前。
怂恿那孩子的阿爷,在玄武门干了票大的。
“最让少主焦头烂额的,是生存问题。
“解决之道,是让少主壮大自身势力……
“呵呵呵……咳咳!”
房玄龄剧烈咳嗽了起来,许久才慢慢平复。
“为了这熊孩子,我真是操透了心。
“别让房家下的注打水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