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忙不迭地问道:“王爷,您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而且您还知道是哪一个?”
朱见深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呡了一口。
又一阵死寂。
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很迷惑,不知道朱见泽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朱祐樘更是对四皇叔的一番话摸不着头脑。
凶手怎么会在这间屋子里?这屋里明明就只有尚铭、梁勇,自己和四皇叔,这几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凶手…可是四皇叔的语气如此笃定,态度真诚不容置疑,话中的震慑力也显而易见,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胡诌,真相到底如何?到底谁又是凶手?
“王爷,卑职有一事想不明白,为什么您不直接将真相公之于众,而非要暗自警告那个凶手呢?”一直在旁认真聆听朱见泽分析案情的梁勇不解地问道。
朱见泽坐了下来,将一串佛珠捏在手心里轻轻把玩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回道:“你是个聪明人,不难猜出我的所有行动都有一定的理由。”
梁勇稍作迟疑,才缓缓回答:“王爷要是问卑职想法,卑职倒觉得,也许您不知道真正凶手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就在今晚这几个人里。您之所以说出这番话,目的就是想逼迫这个未知的凶手自己去交待。”
朱见泽赞赏的点点头。
“想法的确如此,可惜没有猜对。”
“那就是您想让他相信,您已经查明一切,从而引蛇出洞,逼他就范。您大不必如此费尽心机。”
朱见泽摇摇头。
“那恕卑职愚钝,您这样做难道不是给凶手提了个醒,白给他一次逃脱的机会?”
朱见泽再次摇摇头。
“他跑不掉,”他正色道,“他面前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并不通向自由。”
“您真的相信凶手就在今晚这群人里面?”梁勇将信将疑。
“是的,梁大人。”
“是谁?”一旁的尚铭和朱祐樘同时惊呼出声。
朱见泽沉默了几分钟,将佛珠放在案几上,以一种历经深思熟虑的冷静口吻,开始娓娓道来。
“先让你们重温一遍我的侦查路线,然后一步步跟上我的说辞,最后你们会惊奇的发觉,所有事实都无可辩驳地指向一个人。第一个是最先发现血字的一幕。那个“稔”字其实是复仇的意思,但当有人最先发现这个字时,他却故意说成是和女人有关联,这是在误导我们,杀人动机是其他而非仇杀。其次,是脚印。通往万提督房间正好是一条泥路,特别容易留下脚印。对你们来说,这不过只是一条有脚印的泥路,但在我的眼里,表面的每一个印记都有它不可忽视的意义。
案发当天,我看出万提督家里那条泥路的重鞋印,更看出有两个人的足迹。先经过院子小路,他们比任何人都早到,这一点不难说清楚,因为在有的地方,他们的脚印被别人踏过。这样,我就可以推断,那天来的是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高大,根据他的跨步距离是可以算出人的高矮的。另一个却是穿着讲究,因为可以根据他的鞋底厚度做出判断。
进屋以后,被害者很快就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凡是突然发生死亡的人,面部都不会有太紧张激动的表情。为了排除是心梗死亡,我特意闻了闻死者口唇,不难闻到一股酸味,根据以往经验,我立刻推断出他是被迫服毒,从他脸上又惊又怕的表情可以推断。”
听到这里,朱祐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四皇叔,这就是您之前跟我说的破案排它法吗?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假设可以解释这一现象了,是吗?”
“对,没错,”朱见泽拍了拍朱祐樘的肩膀,想到他箭伤未愈,不禁担忧道,“你伤还没有完全好,要不,先去歇着吧,别把身子累坏了。”
“没事,侄子挺得住,皇叔您继续说。”
“嗯,现在我来说一说凶手的作案动机。本案的谋杀目的绝对不是抢劫,因为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看到有抢劫的成分在,两起凶杀案,现场都没有少任何东西。那么,究竟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万成亮和万安呢?”朱见泽稍作停顿。
“对啊,为什么要杀人呢?”尚铭抬起头,轻声问道。
“我们假设是情杀。凶手在屋子里到处留下痕迹,种种迹象都能表明,他从头到尾都留在现场。这就必定不是刺杀任务,而是出于私人怨仇,因为如果是其他,一定是杀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逗留。能处心积虑实行报复的必然与仇杀有关。看到书架上的留字,我就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但这个手脚,凶手明显做得太过蹩脚,他是在故意布阵,目的是混淆视听。
等到一经发现有簪子,可以说我的所有推断准确无误,问题性质也就能定下来了。非常明显的信号,凶手拿簪子向被害人提醒一个女人已经死了。接着,我便对凶案现场做了一番仔细的检查。最后让我进一步肯定的是,凶手是个中高个子。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细节,比如凶手有抽长寿膏的习惯,从他的指甲缝隙里看得出来。”
“长寿膏?什么是长寿膏?”朱祐樘不解地问道。
“那是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大烟,它和老百姓抽的旱烟不一样,他是一种毒害精神和肉体的东西。起初,我也不认识这玩意,直到有一天机缘巧合,让我在某个官员家里碰见了这东西,他给我讲过这里头的奥妙,所以,我才确定凶手还爱好这一口。”
说到这里,朱见泽突然停顿下来,环视了屋子一周围圈,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然后不露声色的又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