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研究员刚才的话，把死蠡当成了一个会无差别指使其他人攻击无辜者的邪恶领袖，看上去像是在刻意挑拨其他人和死蠡的关系，刻意污名化一个暂时没有污点的人，少爷自然会怀疑起研究员的用心来。

“我只是假设而已……”研究员连忙澄清了自己的意思，她意识到再兜兜转转下去可能更加纠缠不清，还不如直接破罐子破摔和盘托出，“我只是觉得，你也算不上百分百安全吧？为什么觉得那个幕后黑手只是想杀光我们所有人？不包含你吗？”

少爷罕见地没能立刻接上话来，他顿在原地，沉思了一下，最后回答道：“他很有可能拿我有别的用途。”

研究员的心揪得一紧，她闻到了敏感信息的味道。

“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视情况和你说。”

少爷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尖锐，但是里面仿佛又混入了别的什么东西，坚定、执着、期待，熠熠生辉。

“你问。”研究员把双手插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她在“回答别人的提问”时下意识就会这么做，同时她还会做好听长篇大论耳朵被磨出茧子的准备，以前在学校和研究所就是这样的。不过，这一回是多余的，因为少爷的问题极为简短：

“你是否也把逃逸卡当作最终目标？”

研究员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还回想了一下中文发音是“逃逸卡”的是什么东西。

这算什么问题？这还需要问吗？如果你拿着一张逃逸卡，问这里的每一个人“你想不想要”，得到的答案当然就是想要啊，无一例外，没有人不想从这里逃离出去，在这里待着，最终的结局不就是死吗？听起来遥远，就目前看好像怎么都轮不到自己，但是其实近在眼前。这种问题，他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就停留在这里了吧，那个人会开始揣度少爷的意图，他是想要听到对方诚实地回答“是”，确认对方的诚实呢？还是其实掌握了一些更内部的情报，其实想要听到对方说“否”呢？一无所知的人开始纠结于打诚信牌还是打反向思维，最后把命运作为筹码放上赌桌。

然而，研究员已经穿过了语言表面的那层迷雾，她看到了少爷话里藏着的话，问题里藏着的问题。

把逃逸卡当作最终目标，就相当于认可了逃逸卡，认为那个幕后黑手会在这样的游戏里网开一面，给参与者中的胜利者一点最后的希望，这样的人就会回答“是”。而认为逃逸卡根本就是骗局的人，理应会回答“否”。

所以，这个问题的真身，其实是：

“你觉得逃逸卡到底有没有作用？”

研究员在心里笑了笑，看来，这个少年意识到的东西不比她少。

“不，逃逸卡本身就不可信，我要和大小姐一起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强行突破这个游戏。”

她确信，她找到了对的钥匙。

少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脸色未变，看不出情绪的变化，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不对吗？研究员没有一刻怀疑过，她已经听到了钥匙打开锁头的声音。

“我之前的意思是，我随时买得起那张逃逸卡。”

研究员的瞳孔缩紧了。

“只是，我也认为那张逃逸卡不能真正让我逃离这个游戏。”

少爷平静地叙述着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可怖命运。

“我可能会成为下一轮游戏的1号，注定被裁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