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远摇摇头,不理会嘻哈笑语的两人,独自往祠堂那边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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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祠堂,许修远便看见堂中老幼皆有,或坐或站的,已有了不少人,只全是秘境嫡系。
许修远进来之后,朝着众人作了一揖,便打算去角落边上站着。
谁知坐在上首的一中年人开口出声,嗓音浑厚,朝他招呼:
“修远,到我下首这边来,给你留了位置。”
抬眼瞧去,说话之人是许思城,许修远对他印象颇深,颔首走了过去。
此人在嫡系之中威望很高,炼气后期修为。因不愿另投门庭,附庸他人,便领着一众嫡系迁来村中。
不知其背后有无许寅舟的授意,许修远心中暗忖。
人齐座满后,许思城转头望向身侧,是那手持旱烟杆的老者,许寅松。
经过村口的那次挫败,老人像是丢了精气神,短短几日便苍老了许多。
挺直张扬了一辈子的腰杆子,不想临老了被族人戳脊梁骨,人也跟着弯腰驼背了。
只见他神情木讷,略显局促,哑声开口:
“忙…忙你的,无须管…老头子我。”
许思城颔首,环顾了一圈堂中诸人后,轻咳一声:
“仰赖族人推举,组织召开今日族会,商议家族今后存续大事。在场皆我重峦许氏仅存之肱骨,万望勠力同心,共渡难关。”
话落,堂中诸人纷纷点头,或出声附和。
趁这间隙,许修远留意了一番祠堂内众人。除他和上首两人外,便只三人还坐着,余者皆是站在椅背之后。
他左手边坐着一短须男子,约莫三十多的年纪,境界不高,不知姓名。
对面是个中年人,瞧着气质儒雅,末席陪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脸上稚气未消,应是在锻体修行阶段,此刻一脸忐忑,正襟危坐。
许思城略微停顿,声音洪亮,继续开口道:
“开始之前,先有一事需提醒诸位。昨日我出门半晌,家中便遭了蟊贼,翻箱倒柜留下了痕迹。”
“估摸着是村外的强人,看我有无值当的修行资粮。可惜让其失望而归了,诸位亦需小心。”
闻言,许修远瞳孔微缩,其他人也神色紧张,还待追问,许思城摆摆手压下,从容不迫道:
“彼辈既然只敢暗中行事,便无需多虑。如今族人迁到村中已有半旬光阴,人吃马嚼修行用度等,都需要拿个章程出来,不可坐吃山空。”
许修远身旁的短须男子,点头赞同道:
“村里人多了,佃农耕种的田地已是供养不起,又失了其他的收成,还需开辟荒地。”
许家村因出了个修仙家族,环境被保护的极好,有很多荒山野地未曾开垦。如今再看,倒算是个好消息。
坐在许修远对面那儒雅中年人,此时也跟着开口,语气难掩焦虑:
“温饱吃食倒不难,只是族中如今没了营生,更无修行灵地,修行用度的置办就难有着落了。”
说起这个,大家脸上都浮现了愁容,修道一事关乎家族根本。修行用度的短缺,才是最要命的。
对于这儒雅中年人,许修远印象不深,倒是他背后站着的,是方才到院门前唤他的年轻人,此刻脸上也是愁眉不展。
许思城若有所思,看了其背后的年轻人一眼,转而又望向堂中几张稚嫩的面庞,微微颔首回应:
“思安所言不差,修弘的炼气修行,正是突飞猛进之时,其他孩子的锻体进度也不能落下。灵米、丹药等物,确实需要谋划了。”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修行的营生进项一事,众人都没什么好对策,许思城只好继续开口:
“修行乃首要之事,该置办的置办,我身上还有些积蓄,先拿出来缓解眼下困境吧。”
许寅松一直低头吧嗒吧嗒抽着焊烟,在面前缭绕烟气遮掩下,不时瞟一眼笔直站立的年轻人。
烟雾朦胧间,只觉得他越瞧越像,和儿子许思明的身形神态逐渐重合。
直到下一刻,听到许思城要自掏家底,默默观瞧的许寅松身子一抖,心急如焚。努力绷直腰背,想要将头抬得高一点,瞠目结舌道:
“家当都…都拿出来用了,你自家筑基之事哪还有盼头?炼气小修再多又如何,还是不能在仙城立足,此事万万…不可。”
许思城却是摇摇头,不置可否道:
“我这点家当,离筑基灵物远着呢,遑论还有突破密室的租用花销,修到炼气圆满境界,在这野外村中更是遥遥无期。”
他神色怅然,沉寂两个呼吸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接着开口:
“此生筑基是难抱希望了,儿女又无修行资质,族中且先用着吧。”
许寅松犹在着急,似是替许思城不值,无奈许思城心意已决。
对于所谓的修行用度,和许修远无甚干系,他已打通十二条主要经脉,进阶炼气圆满境界。唯有时常参悟道基观想图,打磨心中道意,等待筑基突破的契机。
许思安听后面露喜色,只要有灵米和丹药,即便无有灵气,儿子许修弘的炼气修行也能续上。
只是站在其身后的许修弘,却没有如父亲那样乐观。仙道修行需每日不辍,基础的灵气吐纳是个大窟窿,没有持续进项,许思城的积蓄也只是杯水车薪。
正忧心自家修行前路,留意到许修远老神在在,从容端坐对面,稍微一想,便知他为何如此作态了。
只敢用眼角余光,小心瞥着他。想想他身上的修为,再对比自家处境,心中暗恨:
‘泥腿子这贱命可真好,得入秘境修行,凭白吸了嫡脉主家十几年的血。不想时过境迁,竟使竖子得势逞威,可以稳坐钓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