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拔侯府像艘江河中航行的大船,时而遭遇惊涛骇浪,时而在险峻航道中穿行,船上人人警醒自危,时刻警惕着遭遇船覆人亡的悲剧。
转眼间,袁修之来到贺拔侯府已五年,昔日懵懂青涩少年成长为面如冠玉,俊秀悦人的翩翩公子,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一副昔日江南门阀士族做派。
一日,仆役请袁修之前往谢总管处,只见谢总管已收拾好行装佩囊,似要出门远行。
谢总管告知袁修之,府中派自己去往远方办理要事,所需时日甚久,此后府中大小事务便由袁修之主理,随即事无巨细不漏秋毫交代一番。
最后,谢总管说道:“府中上下数百口人之性命都是尊上给的,你要尽心竭力护其周全才是。”
袁修之赶紧答道:“已谨记。”
第一次听谢总管提到“尊上”,应指的就是明姬少主,袁修之就算不解也不会询问,在侯府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该知晓的绝不打听。
此时的明姬少主已过及笄之年,平日就算素妆淡服也是风华绝代,惊鸿艳影,袁修之对其倾慕之情更甚,但那位隐藏在其躯体内的“尊上”,却总是凛若冰霜,令其生畏。
侯府上下门客仆役数百人,均是来自南方的汉人,或因战乱或因生计卖身于贺拔侯府,在鲜卑人当朝掌权的大周都城长安安身立命。
战乱中白骨堆积如山,流亡中饿殍满地,能在富贵奢华的贺拔侯府中求得一份生存之计实属幸运,因此侯府的仆役严守侯府规矩,像一个个不会言语的牵线人偶,从不议论,从不发问,严格遵照指令行事。
袁修之继任谢总管之位后,谨遵侯府各项规则仪范,处处谨言慎行,凡事周全得当,比昔日谢总管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唯有一件事未向尊上禀明便擅自所为,纵使惶恐不安,但终按捺不住心中所欲。
一夜,袁修之独自在总管寝宅饮酒,稍后传来仆役轻敲门声:“袁总管,你要的人带到。”
只听吱呀一声宅门打开,一位红衣窈窕身影闪身而入,那是自幼便被侯府买来,豢养在侯府秘密宅院中的妙龄女子之一。
那红衣女子行礼之后,在灯光之下缓缓抬起头,袁修之定神一看,差点惊得酒杯掉落,叹了句:“太像了!”
眼前这位红衣女子与禅房中那位白衣尊上,容貌体态并无二致,除了举止中欠缺矜持高冷之态,不熟悉者看不出两者差别。
那位红衣女子来到总管寝宅,见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灯下独酌,其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料定这位便是侯府新任的袁总管。
这是除了家主之外,在贺拔侯府中最有权势的年轻人,入夜召其前来侍酒,所谓何意自然心知肚明。何况这位俊秀的袁主管眼眸如墨,唇红齿白,举止中高冷矜重的贵族公子做派,府中哪位女子不心甘情愿陪侍饮酒。
于是,她袅袅婷婷移步到袁修之身旁坐下,笑靥如花地斟满酒杯,千娇百媚地递到袁修之唇边。如此媚男之术,红衣女子早已修习多年,自信并无男人可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