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品用的是香云纱,可量产成品用的是普通云纱!品质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这套衣服可是戏剧节的主套服,一共八百多套……是“万燃”每年最重要的订单,占据半壁江山。
如今八百多套已经入了库,只等五天后的交付使用。
“除了你的签字外,公司高层还必须要有人同意才能进行量产,我看了好几遍,没找到签字人,是谁签的字?”
她追着问,“姚总?何总?还是李主管?品质管控那一块,是谁放的?”
设计师沉默不说话,这是公司唯一一个女设计师,叫周雪,人瘦小清秀,性格内向,工作了一年,没任何纰漏记录。
“这个关节点出现面料错误,你是想害死‘万燃’吗?周雪,这个责任你扛不起,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所有报告都调出来查。”
周雪脸色雪白:“是我负责的,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这个月没太管这边的事。”
万姿从一堆衣服中站起来,回公司查记录。
查来查去,留档的文件都没有问题,工厂负责人那边说,所有的改动都是设计师同意的。
调取周雪的聊天记录,20天前,工厂的确联系过周雪,说要更换普通云纱,吹嘘了一大通普通云纱的好处和价格,对比香云纱,说外表绝对看不出来,都是好东西。
聊天记录里,周雪说了句,“好,那你们就换吧,只要确保一样就行。”
就这句话,把周雪钉在了责任人上,而实际上,她并没有任何上报改材料的记录。
她没报,工厂那边却说获得了设计师的首肯,直接开始生产了,然后八百件,前期机器,后期手工的戏服,全部变了面料。
05
周雪道歉:“对不起万总,我当时太忙太乱,没仔细看就同意了,后期又没有紧盯着,都是我的责任。”
万姿翻开员工记录,点给她看:“那几天下午,你都请假出去了,你在忙什么?让公司替你的失误买单?”
万姿挥手把人赶出办公室,开始给工厂那边的人一个个打电话。
曹依依端着咖啡过来,一趟趟的,从下午到晚上,咖啡万姿喝了三杯,浓茶喝了四杯。
转圈的老板椅,地都要被她磨平了,晚上八点,她叫进来一直没走的周雪,吩咐明早飞浙江,今晚现货剪边处理作废。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何泽慧大步走进来,卷发摇曳,盛气凌人。
她傲然:“我不同意,剪边后,衣服就不能用了,万总,你的三把火,也得看时候烧吧,总不能乱来吧?”
“我没问你意见。”万姿心情烦躁,没再端上笑脸,“东西不合格,剪边就是最终决定。”
何泽慧比她还理直气壮:“成本核算这一块是我在掌控,你说不好,可我看来看去没什么不好,成本降了百分之五十,这就是好。”
万姿看着这个女人,觉得她蠢到不可救药。
表哥还说她能干,聪明,能干个锤子哦。
样品和实物不一样,瞎子都能摸出来,面对大客户降低品质,真当人家瞎吗?
人家给了香云纱的钱,不是为了买一堆残次品的。
万姿靠着椅背往后退了退,架起了二郎腿,她气势一收,说话缓了缓。
“何总,同意验收的,是你,是不是?”
量产的衣服三天前送到,验收栏空着,只有一个合格的章和仓库保管员的名字,与流程不符。
刚才她一个个问过去,大家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甚至有主管暗示她,去找姚浩然出面。
如若不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不要追究。
她可以不追究,但客户会追究。
“你知道不知道戏剧节是我们最大的订单来源,这几年明面上暗面上,我们从中得到无穷好处,而且……”万姿缓了口气,更加放缓了语速。
“负责人季齐一向以严格出名,这样的衣服,五天后送到后台验收,你觉得他会签收吗?”
那可是个对细节抠得无比仔细的人,在业内久负盛名。
何泽慧翻了半个白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一周后就是演出了,他有得选吗?”
她避开了万姿追问验收的问题,嚣张得够可以。
万姿感觉心火快要把她给烧穿了,却暂时顾不上吐火,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和何泽慧耗时间,无疑是最愚蠢的。
“一周后他是没得选,但一周过后,就是我们没得选了。”
她指了指门口,“这件事我来处理,后续有什么不满,我们以后再说。”
何泽慧愤愤然盯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唤周雪进来,贝壳叫了一声曹依依,叫她订票,明天一早飞浙江,她要亲自下工厂。
“不行,我没时间,我走不开。”周雪断然拒绝。
万姿紧紧皱着眉,很爽快:“好,浙江太远你走不开,那人事部挺近的,你去辞个职吧,很方便。”
周雪的脸色褪了一层白,过了好几秒才说了句:“好,我去。”
把人统统赶走,万姿靠着椅背转了半圈,望着窗外的夜景发了会呆,放空了一会后,凝神接着做事。
工厂是老工厂,全国能生产戏服的工厂,主要集中在浙江和广东,尤其以浙江为主。
这个工厂是姚浩然当年亲自跑了好几趟拿下来的,一直合作得不错,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这批普通云纱连一级品都不算,顶多算二级品,这不是以次充好,而是以次次品充好,太过分了。
晚上十点,她下班前给表哥打了个电话,说要去趟他家,如果不便,请他下楼在路边说几句话,面谈。
开车经过路边的便利店,她下车买了一袋手撕面包,就着水喝,吃到一半,姚浩然电话打过来,问她到哪里了。
表哥还是把面谈变成了电话里谈。
“刚才何泽慧来找我了,她把成本表拿过来了,如果你全部都要重做,我们今年,就全白做了。”
这两年刚刚好起来,但同时迁移办公室,扩大招工,打响名头,“万燃”依然走得很不容易。
一年白做指的是利润无,可该支付的员工工资和场地租金,依然是笔不小的金额。
姚浩然直叹气:“能不能找一下季齐?看看有什么中间的法子,只改一部分,不全改呢?”
…… ……
某酒吧里。
桃子味的……白兰地?
季齐端起酒杯辨认了一下后,推给了身边的陆景明。
“你还真是口味多年如一,能不能尝尝别的,你真的不觉得这个太甜了吗?”
“换换口味吧!选择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