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床，换药了。”

消毒水和各种药品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来，把已经空了的输液瓶拿了下来，又换上了新的。

林奕洋站起身，和换药的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往上拉了拉盖在奶奶身上的被子。

“小琪，你在这儿陪着奶奶，哥哥下去打饭，今天给你买木须肉吃。”他抬起手摸了摸林琪阳的脑袋，还在上小学的林琪阳乖乖的说了声好，接着又继续低下头自言自语的念故事书。

他端着餐盒麻木的走在楼道，下了楼，穿过大厅里排队挂号的人群。

“抱歉抱歉……”心不在焉的他，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人，也只能不停的道歉，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有什么事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伙子，注意看人。”

“对不起对不起，抱歉……”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他的精神马上紧绷起来，匆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微微颤抖的划着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妈……那边有消息了……”他还没说完。

电话另一头就传来的哽咽声，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心里猛地一沉，母亲的抽噎声断断续续，每一声都像是重击，压的他喘不过气，“妈……怎么了到底，……是不是……是不是爸回不来了啊……”

“洋洋……妈妈真的撑不住了，这种日子……对不起洋洋……”

这是比爸爸回不来更糟糕的消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爸爸没回来，妈妈也被冲垮了，他不知道妈妈这是不是就是告诉他，妈妈不再要他们了……

他挂了电话，像一句行尸走肉一样买了饭，挤出一个强硬的笑走进了病房。

“哥！！医生说奶奶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林琪阳高兴的喊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是这段时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手机一阵震动，他慌忙的掏出了手机，就看到了褚一涵的那句话，还有一堆表情包轰炸，他并没有感到意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在屏幕上敲击着“你们都知道了……”

群里无人说话，他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天。

……

那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周一下了晚自习，很平常的回了家。

“这是……”

家里有两个穿着不知道哪个部门工装的人，还有爷爷奶奶，妈妈……小叔…舅舅一堆人……

“哥……”他一进门，林琪阳就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的担忧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在家人和两个不速之客之间游离，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和不安，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是我儿子林奕洋。”妈妈摆了摆手招呼他过来，妈妈的面色很难看。

“这是怎么了？”他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那两个陌生人。

那两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说等消息后就提着包走了，妈妈他们站起身送出了门。

那两个人出了门，关门的一瞬间，妹妹坐在地上哇的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是不回不来了。

林奕洋猛地抬起头，仿佛被巨石击中一样，一边抱起妹妹一边看向站在门口的众人。

“洋……”还是小叔开口先说了话。

“刚刚那两个人是海事局的……说你爸的船在海上遇了风浪，没定位了……也联系不到，让我们做好最……”

小叔的声音越来越小，林奕洋也无心再听他说下去，他只知道爸爸出事了。

他爸是船上的大轮管，一年到头的都在外边出海，很少回来，虽然钱不少挣但是人见不到，每次回来给他和妹妹带各种东西，还会特意从那边寄明信片给他。

工作性质决定了面对的环境，大风大浪的，有时候还有海盗，这么多年妈妈也是跟着担心受怕，因为总不见爸爸回来，小区里有段时间还有人以为他们是单亲家庭，还有个老太太来给说媒。

虽然之前出海也也有过碰到大风大浪，可是那都是爸爸回来后提起的，这次直接是工作人员找了过来，看来真的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妈妈哽咽着，她太疲惫了，其实之前每次爸爸回来，他们俩也总是吵架，因为她觉得这个家有没有他一样，每次都是，诉说自己的委屈，所以每次对于爸爸回家，林奕洋既希望又不希望。

那天之后，妈妈在小叔的陪同下去了爸爸出海的港口，每天都去海事局打听消息。可无一不是失落而归，也自从那天开始，林奕洋开始带手机上学，因为想及时知道消息。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依旧没消息，官方已经准备通报失事了，“死吧死吧，死了也好，担惊受怕的。”林奕洋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妈妈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不解的看着她，以她的涵养和学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那天奶奶进了医院，也是暑假开始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