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听到浮舍的结局时,眸光微敛,周身萦绕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白禾抚摸着魂玉,眼神坚定,“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
钟离思索了一番,还是开口道:
“阿禾,你有重塑神魂,将其创造成人类的本领。
可神魂碎片终究是碎片,变成人类之后,也将不是原来的她。”
白禾将魂玉放在心口,化悲愤为食欲,一口一个小龙虾。
“哥,你比谁都清楚,活着才是希望。”
钟离一向是劝不过自家妹妹的,也知道她未来会与天空岛为敌。
而他是契约之神,因为契约的束缚,无法反抗,但是在规则漏洞之下,可操作范围内,他会助她一臂之力。
亲眼见证友人一个个死亡,对钟离来说,内心也会充满悲痛和惆怅,而这些悲苦同样是一种磨损。
他何尝不想友人们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所以,他在好友们牺牲后,毫不犹豫留下了她们的神魂。
吃完了这顿团圆饭,正准备离开。
钟离叫住了白禾,她眼神询问怎么了?
钟离轻咳一声,神色淡然,“你身上有摩拉吗?这顿饭我没有摩拉买单。”
白禾表情有一丝皲裂,你在问一个貔貅要钱?亲哥?
最后还是魈把单给买了,陪着她离开。
魈陪着白禾一起去看望一众仙家好友,把这些年准备的礼物都一一送了出去。
留云借风,理水叠云,削月筑阳都住在绝云间的高山上,一仙一个山头,要不是白禾也能踏风纵云,日行千里,估计爬山都要累崩。
阿萍则已身入红尘,特意把自己变成个老婆婆,住在璃月港的玉京台,白禾与她聊了许多许多。
近千年的事情哪能一朝一夕就说得完,约好下次再见,魈就带着白禾去看夜叉们。
伐难和应达已经执勤结束回了荻花洲,弥怒还在野外除魔。见面无一不是又哭又笑。
告别了好友们,白禾没有回禾苗学院,她在山中虽有洞府,却不喜欢。
他们两个坐在天衡山山顶上,看着夜空。
白禾长叹一声,仰倒在草坪上。
“魈,时隔多年,再归来时,我竟无处可去。”
白禾没来由地伤感了一下。
魈慌得不行,这样悲伤的阿禾,他第一次见。
他心目中的白禾,像风,像太阳,身上闪闪发光,可如今……
还没等魈如何心疼白禾,白禾已经变了一张脸。
她笑容熠熠,眼睛依旧清澈透亮。
她说:“虽,昨日星辰已逝,满眼青山已远;但,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笑口开!”
少年心起微澜,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白禾。
魈不善言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常年混迹于山野乡林,除魔诛邪,除了照看一番重家后人,便少与人交谈。
所以他只好默默陪在她身边,只要在她身边,就会很安心。
白禾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魈从尘歌壶里拿出了鹤羽氅盖在她身上,然后守护在她身边。
第二天一早,白禾醒来看到魈布满晨露的发鬓,就知道他定是一动不动守了一整晚。
她拿出帕子给魈擦干头发,有些不赞同道:
“仙人之躯强悍,不会感染风寒,但是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把自个儿当牛马使,作为姐姐,我是会心疼的。”
魈本来因为白禾为他擦去晨露而欣喜,又因为白禾说会心疼他而感动,最后又因为白禾只把他当做弟弟而感到失落。
他不禁抓住了白禾的手,不自觉说出了等待八百多年的心里话。
“阿禾,自小我便清楚,是你救我于水火之中,给予我亲人般的关爱和引导,如长者般带着我走出黑暗。”
“我曾努力变强,想成为你的眷属,可某一日重山问我有喜欢的人没有,我的脑海里闪过你的脸。”
“你总认为我还小,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我是生而知之的夜叉。
你不知道,在你离开后,这漫长的岁月里,我对你的思念,就像我愿守护你一辈子那样恒久浓郁。”
沉默寡言的魈,一时间说了这么多话,白禾还有些不适应。
让白禾更加心颤的,是少年人炽热纯真的情意。
白禾不愿伤害他,可又实在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