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劳累了大半天的赵林,手里捧着农民军发放的干粮,独自走到一个僻静处,开始进餐。
同其他苦力此时的狼吞虎咽不同,他细嚼慢咽,吃的颇为仔细。
自制的口罩被放在一边,他还想着稍后能不能找个瓦罐,将那口罩用沸水再煮一遍。
但是之前他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哪怕一个破罐子,却意外在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一种土名石蒲子的草药。
以前办案的过程中他恰巧了解过到,这东西晒干后研磨成粉,量大的话也能让人一时陷入昏睡。
赵林采了几把收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另一边,城隍破庙里已经收拾妥当,几个附近捉来的郎中被农民军士兵哭爹喊娘地拖拽进去,大门紧闭后,里面立马又传出“嘭嘭”的砸门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京师人口密集,百姓们又不加防御,赵林预计这鼠疫还远未到达高峰期,自己身上有无抗体并不确定,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才能确保安全。
只是自己现在的身份颇为尴尬,那农民军年轻将官似乎对自己颇感兴趣,一时半会儿并不见得能放自己离开。
衙役的身份也就是那么一说,那个李县丞恨不得离自己五里远,今晚在何处露宿恐怕都是个问题。
趁机留在农民军中也不是个好选择,他虽然不精通历史,但多少是知道李自成没占领北京几个月便败了的事实。
他无名蝼蚁一个,入不了大顺军高层的法眼,跟着他们自然也不能在这短短三两个月内就改变历史的走向。
清军势头正盛,却是外族,可见的将来都会把汉人百姓当作猪狗一般对待。
南明腐朽不堪,更是扶不起的阿斗。
自己穿越到这个时期,要想称王争霸怎么看都有些太晚,太不合时宜了。
在乱世之中如果能不被当作草芥,有尊严地活下去似乎便是一种胜利。
何去何从,简直毫无头绪。
赵林正想的走神儿,抬起头忽然看到一张眼角横亘一道硕大伤疤的粗犷面容映入眼帘。
他连忙放下嘴里的干粮,站起身恭敬道:“小的见过管队老爷。”
此人正是早上那个喜欢种人头、收集头皮的农民军管队。
此时的赵林已经用清水洗过了脸,不再是刚开始时蓬头垢面的样子,反而相貌极其英俊,又加身量高挑挺拔,气质隽永,虽衣着破烂也活脱脱像一个气质不凡的世家子弟。
那管队看着更喜欢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赵林,目光直盯着赵林的额头,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边向前伸手,一边连连道:“好头皮,好头皮。”
赵林弓着身子慌忙朝后退了两步,那管队伸手摸了个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要发怒,只听得后面一声高喝道:“仇五!”
“李老爷让过去议事!快些!”
仇五顿觉扫兴,狠狠瞪了赵林一眼,这才转过身愤愤的走了。
赵林仍旧小心地弓着身子,他的面庞看似只有十七八岁,但眉眼间的沉静、举止间的稳重却似二十余不止。
赵林静静地望着对方的背影走远,眼神里忽然闪过一抹冷厉锋芒。
又拉了几趟染疫的病人送到城隍庙,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时分,才堪堪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李县丞果然没有再管自己的意思,远远交待自己一声明日继续在此施行新朝仁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边的苦力也都是城外过来的难民,农民军进城之后,大多数难民在安抚下都已经返回乡间,只有这些生活实在没有着落的,为了每日的干粮和承诺每月八百文的工钱,才自愿留在此地卖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