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江陵镇是有名的诡怪之地,外人来这儿根本不敢长住。
年轻一辈也不喜欢这穷地方,外出闯荡留下众多老人妇女与孩童。
计尘脚步试探贴着墙慢慢走着,不时把手伸怀里握了握只有“三两四文”的钱袋,想先找个地方吃饭。
“呦!这不是计公子吗?你那些首饰再不赎我可就转手了。”
河街上一家小型当铺的掌柜忽拉住了他,将他拽进了店。
不明所以的计尘环视四周,当铺里狭窄黑乎乎的,他的眼睛只能模糊看见两边挂着的巨型“当”字招牌。
“首饰?别胡说啊告诉你。”他担心碰瓷正要生气质问,忽想起来,“哦,是那些……它们还放在你这?”
前年苏有容被符阵烧死后,自己似乎将她的首饰就给当了。
计尘回忆后内心有些愧疚,叫老掌柜按号牌打开了他当物的小柜子,看不清的他干脆伸手进去摸了摸,似乎有花簪、步摇、银铃手链与耳环之类的。
靠着赎买转卖赚钱的老掌柜,很喜欢计尘这种落魄公子。
老掌柜见他有意思便嬉道:“计公子赎回去吧,家里若还有好东西也可以拿过来,我给价绝对高………”
计尘沉默不语,自己这败家子是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当了吗。
“赎这耳环要多少?”
“啊,就一只?这……耳环可是有两只呢。”
再走出当铺,计尘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只小珍珠耳环。
想不到仅这么个小东西就值二两,他没钱只能赎回一只。先简单意思意思让苏有容知道自己是真心悔改吧,毕竟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欠她的。
刚穿越觉醒就欠了情债、命债加钱债,他有些欲哭无泪……三债俱全,以后还怎么想办法脱身?
还剩一两四文,先找地方嗦碗面吧,话说在这开家兰州拉面馆有没有搞头?
回到柳河街。
经过离家不远的一条小巷时忽飘来了浓郁的酱焖鸡的味道,豆酱像是陈县的,还放了葱花、姜片、茱萸………
‘我的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计尘反应过来不由纳闷。
流着口水的他正想着是谁家的小娘子厨艺这么好时,耳边紧接着便有道苍老妇人的声音喊住了他。
“计家公子?哎呦,恁眼睛怎成这模样了,快进来快进来,老婆子我昨个还想去看你嘞。”
“小知了快出来,你尘哥儿来了,宝珍啊,宝珍!?”
亲切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焖鸡香味,计尘不禁仰起灰眸看向巷里,那里几道人影走出门,一切都模糊难以分辨,惟有那铺撒的阳光晃眼。
他好奇走进巷子,进了门才知道是齐婆婆一家。
齐婆婆原是他们家老管家,后来爹娘搬去淄川县城做生意安家,齐婆婆身体不好便留在了镇上帮忙照看老宅。
“小公子,老宅可不能再抵卖了,要是实在缺钱——”
“哎!娘!”
拄黎杖的齐婆婆正想说钱的事儿,她儿媳妇尤宝珍急忙打断:
“呦呵,是计公子来了,我这婆婆说话总也没把门,公子莫要见怪。”
计尘知道自己戏院赌坊败光家产的事人尽皆知,没急着解释。
倒是宝珍姐的十岁儿子“小知了”扯着他衣服兴奋问:“尘哥儿,听说你会上能算命下能斩鬼,真假?”
计尘心想着:‘那不都是额以前吹的牛皮吗?’
“哈哈,就会一点,你这小鬼头这几年好像没长个呀。”他垂眸笑说,当时他们家搬去城里时这小家伙才五六岁。
说完他边揉着小男孩的脑袋,边抬起头对她们婆媳道:
“齐婆婆,宝珍姐,以后叫我计娃子就好了,我不会再去戏院赌坊的,也不会抵卖老宅婆婆放心。”
镇上这祖孙三人生活不容易,特别是宝珍姐,相公给抓去当兵没回来,她又得照顾婆婆又得照顾儿子。
“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眼睛看不见也有把子力气,搬搬抬抬什么的还是行的。”
计尘豪言壮语说完便借家里烧着水走了,齐婆婆最后还是叫小知了端了一碗焖鸡肉跟着他送回去。
见这镇上有名的败家子走后,身穿黄襦裙的尤宝珍皱眉奇怪说:“娘,这烂赌鬼败家子像是有点变好了哩?”
齐婆婆佝偻腰拄着黎杖,浊目感慨看着少年远去背影,“变好了就好哇,我可看着这小公子长大的。”
“嗨,娘你也真是,就一破落户,还叫什么公子。”
“也就是眼瞎了才踏实一阵,这种败家子迟早得再把爹娘老宅给卖了,到城里戏院赌坊里去耍去。”
齐婆婆知道儿媳妇的意思,叹气,“受人雪炭恩,能帮衬就帮衬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