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秦若坐进了顾家抬来的小花轿。
胳膊拗不过大腿,上吊自杀的戏码也不能让顾书生有所动容,顾西河在秦若进门这晚喝了个酩酊大醉。
看着摆在案头的红烛一点点燃烧,秦若想的却是靠坐在床的顾书生拉着她的手一再叮嘱,“好姑娘,我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啊……
换下喜服,秦若爬上了床。日子总还要继续,不嫁给顾西河也会有别人成为她相公,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秦若侧身朝着墙面和衣而睡。
那只红烛终于燃到了尽头,晚风将她浅淡的哀愁带走,也一并终结了火光,屋中只剩月光倾泻。
醉醺醺的顾西河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黑发如瀑。白衣黑发,月华韵在那浓稠如墨的发间,宛如丝绸。
顾西河撑着门沿的手指轻轻一颤,醉眼朦胧。
蹒跚走了两步,他的视线始终定在那丛黑发上。真漂亮,好想用手摸摸看,这丛黑发是不是像看起来那般如丝如绸。
大红底色的床褥,白到羸弱的中衣糅合成柔软的红晕浮现在他眼底,瞳孔中只余下那丛纯然的黑。
向前行一步,顾西河揉了揉眼睛,一呼一吸间酒香四溢。他来到床头,双膝一弯蹲了下去。隔着半张床的距离伸出食指点在那丛黑发上。
眼中摇晃,顾西河枕了手臂头颅静止。
食指尖穿行在黑发间,微微的凉浅浅的滑,舒服的让人眯起了眼。顾西河不甚清醒的脑海中荒唐的想着,这莫不是哪个仙子下凡,刻意来报恩的吧?
少时他最爱听的,就是父亲讲那些个神鬼轶事。虽说故事是千篇一律,可顾西河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每个书生书生家中好像都有个貌若天仙,心肠善良的小仙女。
顾西河想到此处,笑意浮现。
那出现在自己屋中的,便是属于他的小仙女了?笑意荡漾开来,淅淅索索顾西河褪了外袍。
这么一折腾,秦若张开了眼。一骨碌坐起来的行为被卡在半道,长发缠在顾西河食指间,绕了好几圈。令她的坐起成了半卧,撑着手肘一抬头便见满身酒气的顾西河正灼灼望着自己。
“娘子,咱们安寝吧。”
醉熏熏的顾西河眼睛弯弯,嘴角上扬。抽出陷在她黑发间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话未说完,力量就沿着相接触的地方压了下来。刚离开床褥的秦若又陷在红色的洗床之中。散开的黑发交织成锦,流泻床中。
顾西河迷醉的眼中只容得下那让人目眩神迷的发。压上来,他低下头,自己未束的长发丝丝滑落,跟床中秦若的黑发相互交叠。
满是酒气的脸压低再压低,碰到了她额头。
不知咕哝了句什么,顾西河自己沉沉的笑出声。
秦若成了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顾西河?”她眉心一蹙,小声唤他名字。那人仿若未闻,照旧抵着她额头,呼吸出带着酒香的气息。
“谁家小猫把我娘子的舌头叼了?”
痴痴的笑,顾西河胸膛起伏。压着她肩头的手早在这句话的功夫又勾住了她的发梢。
他用尾指绕了两圈,两人的黑发就在他指头上缠绕成丝。
醉了吗?
秦若不敢妄动。
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全幅体重都落在自己身上,那声浅笑正是经由他的胸膛传递给了她。
“我是秦若……”她唯一能用得上的只有嘴。
那人用发烫的额头跟她蹭了蹭,侧眸去看流淌在之指缝间的黑发,答的心不在焉。
“我知道,你是我娘子。”
秦若闭上了眼。
一个清醒,一个迷醉。满室荒唐,其中属于她的抗拒都被娘子那声亲昵的轻呼所压制。
洞房花烛,一对新人稀里糊涂的过了关。
秦若想的简单:她本就是嫁进顾家的媳妇,和顾西河同床共枕应该也是这个身份该完成的事情。
可酒醒后的顾西河还是让她大失所望。
昨夜的体贴热情,成了黄粱一梦。冷着脸的顾西河,自顾在他们彼此间竖下了看不到的高墙。没了酒劲,先前种种现实俱回到脑海,父亲的高压逼迫,齐妙得无情寡义便成了束缚头脑的罪魁祸首。顾西河的面色成了二月寒霜,冷硬冰冷。
他独自一人展开了和秦若的冷战。
由着这新入门的小媳妇嘘寒问暖,最多也只是敷衍得轻哼两声。
没人知道顾西河究竟是哪里对秦若不满意,顾家的长工更是摸不透主人的心思。作为常年在顾家帮工的这些人,他们看到的是秦若沉默寡言,又勤快安静的样子。
忙完了一天活计,坐在屋中缝补旧衣的女人小声嘀咕:“我说,这顾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进屋的晚,今日顾夫人在府中折腾,都快把他这把老骨头累瘫了。大敞四肢倒在床上,男人连鞋都没退,“管他怎么样,干完今年咱们把自己的契拿回来。”
闭着眼,男人畅想着离开顾家后在村东搭间小屋。就算日子过得清苦些,也好过在这被个女人颐指气使。
女人手中的指尖扎进指头肚,混不在意放进口中晗了下。“真要拿回咱们的长工契约啊?”
她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若是男人说的是真的,那……
女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脱了鞋盘在床头。
男人纹丝未动,答的模糊。女人却听得真真的,他家男人说了嗯。
心思活泛起来,女人兴致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