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提示音响起,把他拉回现实。
打开屏幕,是养老院的缴费信息到了,合共五千四百块,每两月一缴。
张吉平眉头皱了起来,手里结完货款已经剩不了多少了,这眼下的应缴还要怎么挪动?
关掉手机,他盘算着下一步要怎么做时,眼睛向下一瞥,就看到两叠钱整齐摆在柜角。
有零有整,旧损的边角被捋的挺直。
他立马就明白了,这钱是珊姐留下的,她没有带走,又怕被再次拒绝,所以悄悄藏在了柜角。
张吉平心情有些复杂,这笔钱对他来说,刚好很重要,既缓了眼下的燃眉之急,让他能够全心全意找人。
想到找人,张吉平重新把那张照片拿起来查看。
泛黄的照片里,一个穿着衬衫毛衣,面相斯斯文文的高大青年坐在一把藤椅上,目视前方,浑身似乎都带着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在照片后面,只留下一串潦草的地址——樟市高南区平江西路第三人民医院。
这张照片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后面的书写痕迹,并不像是那个年代的,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
如果珊姐老公真的死了,那这张照片,是谁寄过来的?
整件事像是一个梳理不清的线团。
不管怎么样,张吉平打算去章市看一看。
即便找不到,也算是还了珊姐的心愿。
临近下午,张吉平在手机上定了当天最后一班,晚上八点发往樟市的火车票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银行。
珊姐留下的钱,一共两万六千六百块钱,他存进银行卡里六千块钱缴了养老院的费用,剩下两万块钱放在身上不动,准备从章市回来后再还给珊姐。
张吉平从银行赶回家,时间已经来到五点,天色擦黑。
他打开店里的卷帘门,没有开灯穿过货架,来到最里面的一间货仓。
整个货仓被一分为二,另一半改成了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床头贴着一张移动城堡的动画海报。
张吉平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大号雪花牛仔包,开始收拾东西。
他盘算着可能要在樟市待上一阵子,换洗衣服和充电宝都要带上,又从货架上揽了一些小食品,将一整个牛仔包塞得满满当当。
张吉平想了想,又返回房间,从柜子里抽出来一个厚本子,准备记录一些线索。
自从他上了大学之后,记性就越来越差了,有些事情如果不记下来,可能转头就给忘了,所以养成了事无巨细的记录习惯。
等一切收拾妥当,张吉平划开手机,拨通了养老院里的护工电话,让她这一周内不要提起自己的名字,以免影响到老爹张令海的恢复。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张吉平拉下了卷帘门,背着牛仔包正打算摸黑前行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从巷子里窜了出来,丝滑无比的停在了张吉平身边。
师傅从车里露了半个脑袋。“火车站,二十,不搭伙去不去?”
去火车站最低也要五十多块钱,这一下子便宜了三十多块,刚好搔到张吉平痒处,他直接拉开车门,连带着牛仔包塞进了后排。
几乎是与此同时,右侧的车门也被打开,挤进来了一个黑影,低声来了一句火车站。
张吉平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两人中间夹着一个包,让后排拥挤了起来了。
师傅嘿嘿一乐,没等坐稳一脚油门就顶了出去。
因为是城乡结合部,周围比较偏僻,更换的路灯还没有铺过来,整条街道连带着路两旁的建筑都黑到模糊。
出租车像是一个在深邃的下水道里平移的黑盒子。
车内灯没有打开,张吉平靠着车窗放空脑袋。
身边人的呼吸有点粗,味道也有点奇怪。
张吉平倒不在意这些,只是他开始感觉越来越挤,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右侧。
那黑影霎地从兜里摸出一把刀,没有任何停顿的攮向了他的胸口。
“砰——”
张吉平感觉胸口像被重重砸了一锤。
他立马明白了是藏在胸口的两万块钱挡住了这一刀。
他几乎是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一歪头就对着那黑影的脑袋狠狠撞了过去,正中那黑影的鼻梁,撞得低叫一声。
然后张吉平抄起牛仔包将两人身体隔开,整个人从后座一蹬就从缝隙中间冲到了副驾驶。
“师傅,停车开门,他妈的后排捅人了!”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的,师傅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车开翻,猛打方向盘才让车体勉强回正。
紧接着后排的黑影一个猛扑,竟硬生生把副驾驶撞成了>号,张吉平则被挤进中控台下方再次躲过一刀。
只是司机就没那么好运了,腰子被那个黑影无差别的给了一刀。
出租车当场就表演了一个高难度的测翻滚。
张吉平的脑袋猛地撞在车架上,整个人像是被塞进洗衣机里强力翻滚了起来。
不知道翻滚了多少次。
奄奄一息的张吉平感觉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水里一样,最终被一种奇妙的挤压感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