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露发现自己无法打开杂物间的门，“我去喊人过来，你别怕，我马上回来。”她贴着门缝，朝里面喊着。

“别走，外面门框上有钥匙。”教学楼杂物间里一般都是些杂物，没人保管钥匙，老师专门放在门框上为了做扫除可以方便进出门。

程青露本来就不矮，稍微一垫脚也就摸到了一把钥匙，急急忙忙插进门锁眼，拧动，推开了门。

被恐惧吞噬了很久的江屿，视线随着开门的吱嘎声从狭小的黑暗破开了一道微弱的光亮。

外面仍是暴雨与雷鸣，厚重的云层像似化不开一般，他眼前站着一个少女，身后昏黄的路灯代替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少女身上，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影。

“江屿？”程青露终于确定了那股熟悉是怎么来的了，哪怕眼前的人是蜷缩着，是面色惨白的，她还是也一眼能认出他来。

她看过永远温和从容的江屿，看过站在光里淡然接受赞扬的那个优秀的江屿，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一个在黑暗中的，狼狈的，脆弱的，真实且完整的江屿。

她内心泛起酸涩，蹲在少年的面前，伸出手来，“一起走吗？回家。”

“嗯。”江屿低哑闷哼了一声，轻轻握住伸来那只白净的手，借力勉强站了起来。直到程青露将他扶出杂物间里，他眼前的画面才一帧一帧变清晰。

江屿很感谢她没有当面揭穿自己的难堪，小心地维护着自己可悲的自尊。

江屿面色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与程青露拉开了距离，“谢谢你，你认识我吗？”又恢复一副礼貌谦和的好学生模样，像是从没经历过刚刚那般脆弱。

程青露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心里有点难受，但她很快平复好了心情。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高二二班的程青露。”

程青露是标准的播音腔，声线轻盈流畅，程青露说话的时候会直勾勾地看着江屿，少女的视线装满了真诚与赤忱，可能是受到少女的蛊惑，江屿。

程青露不止第一次向他介绍自己，他一直很受欢迎，她最开始被吸引是刚上初一，他就站在主席台上演讲，少年的眉眼清秀，声线舒缓清冷，他就站在光下，微微颔首，安静地聆听着别人对他的夸赞与欣赏，神情里尽是认真与谦和。

她默默地把江屿那天的样子记了好久，后来，她努力成为更好的人，她去学习播音主持，去学习芭蕾舞蹈，在后来的很多次属于她的领奖台上，她向他自我介绍了很多次，虽然她知道他可能永远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仍然像追逐星星一般追逐着他。

苏秋永远都不知道程青露有多羡慕她，程青露在看到藏在心底的那个少年一次次将赤忱的目光在另一个女孩子身上停留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眼神，神明终究落了俗，她对神明的仰望变了质，私欲与贪念让她甚至会不择手段去伤害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

程青露这个晚上想了很多，想到了她与江屿的初见，想到了苏秋对自己说的话，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她突然觉得那个选择去伤害苏秋的自己太陌生。

追星星的人，本来就不会摘星星。

磅礴的大雨如注，在屋檐下，程青露笑意盈盈，坦然与江屿分别，“再见咯，江屿。”明媚张扬的少女恢复了她本身灵动与活力，未等到回复便撑开一把黄色雨伞，转身走向茫茫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