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大雨过后,村边的池塘里注满了水,一到晚上就能听到成片的蛙鸣声。偶尔在院子里会碰到几只蹦蹦跳跳的蛤蟆,一时兴起,可以拿个小棍子冲着它的后背敲一敲,它就会变得气鼓鼓的,所以,大家也叫它气蛤蟆。
夜里,我跟母亲在桌前一边练字,一边喝茶。突然,一只虫扑棱扑棱地飞过来,母亲眼疾手快,抓起桌上的镇尺像打乒乓球似的将虫子拍到了地上。我俯身定睛一看,原来是蝼蛄!这小东西被拍晕了,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细看之下,蝼蛄还蛮可爱的。下半身像蝈蝈身子,尾端顶着两根刺,背上还有翅膀。头部像小龙虾,就是前爪短了点,跟个矮胖墩儿一样。父亲瞅了一眼,说道:“别小看它,蝼蛄还是利水、消肿、解毒的好药材呢。”
不知不觉快到凌晨,熄了灯准备美美地睡一觉。月光洒进来,屋子像沉浸在清酒中,氤氲着醉人的光晕。窗前的翠竹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嘶哑的知了声,还有行人路过门口的犬吠声。我抱着枕头惬意地享受着这曼妙的夏夜,就在即将入睡时,桌子方向忽然传来几声咔哒咔哒的声音。我惊得立马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后又躺了下来。咔哒咔哒的声音越来越密,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按开灯,下床去寻找声源。万一电路有问题,可就麻烦了。我在桌下仔细看了看,只有一只小黑虫在爬行。小黑虫一边爬,一边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这就是常说的“磕头虫。”小时候经常两三成群,到处去抓这种虫子。用手指捏住虫子下半身,它就会做出“磕头”的动作,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说磕头虫磕出水来就预示雨天,没有水就是晴天。现在想来,要么是虫子磕头过于频繁而受伤流出的液体,要么就是当时大人们的随口一句玩笑话。小时候晚上不睡觉,大人就经常用“三癞猫子六只眼”来吓唬人,说那种怪物会把不睡觉的小孩儿拖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幼稚,三只猫本来不就是有六只眼睛么。
村口的池塘边上有一棵歪脖子柳树,小时候还经常骑在大树的歪脖上玩耍。现如今,树龄太大了,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没有人敢再骑上去。偶尔能遇到个老婆婆蹲在池塘边拿着木槌敲打衣服,本以为是个独居老人,无人照顾。后来得知,老人家里条件很不错,各种电器齐全,就是用不惯,就喜欢在池塘边敲敲打打。听人们说,以前还有两个老婆婆也在池塘边洗衣服,他们三个就像是为了见面解闷才去的,每次一洗一下午。聊够了,衣服也洗完了。不过后来那两个婆婆都相继去世了,只剩了她自己。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她洗衣服却总是自言自语,好像有人在回应她一般。
邻居的家的一个男孩儿跟着一位老中医学习了很多年,到现在也没有医师证。像这种没有学历背景的,是很难考证的。他的母亲来串门时,聊起这个话题就愁得不行。我当初为了增加中医的执业范围,也没少四处打听。像这种从师自学的,是可以通过师承政策来考证的。就是时间相对漫长一些。师承需要三年,毕业通过后,试用期满一年考助理医师,然后再五年才能考执业医师。如果中间每次考试都能顺利通过,需要九年才能真正拥有处方权。虽然年限长,但对于从小就开始跟师学习又没读大学的比较合适。这位阿姨听到我讲的师承后,简直乐开了花,立马回去就要带着他的儿子去公证。
过了几天,我在直饮水旁接水时,又碰到了那位阿姨。我问起师承的事情时,阿姨却直摇头。县里的卫健委跟他们说没收到过这样的通知,没法办理。我觉得很奇怪,这个政策已经实行很多年了,怎么会不能办理呢。我建议她再往上一级卫健委打电话咨询一下。阿姨说自己不懂,让我帮忙给问一下。果不其然,当我接通市里卫健委电话时,那边说的确有这个政策。可能地方办理的少,不懂,他们会打电话亲自核实。
没过多久,县里的卫健委又打电话过来,说他们的确从来没办理过这种。为了这件事,他们一行人员又特地跑了趟市里去学习了解。最后,阿姨的儿子成功备案,在跟师过程中也更加努力了。看来小县城里与城市不仅有着经济上的差距,也有着很多信息差,稍不注意,就会在安逸的生活里沉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