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闷雷声响从遥远天际的另一端传来,席卷大量沙尘的风暴轻易地模糊了视野中一切事物,仰望那视野尽头的恐怖身影,此时此刻,所有人周身的鲜血仿佛全部冷却下来。
哀嚎连绵不断,经过长时间的混乱后,“废土会”的一众成员才逐渐回归秩序,拿起武器,反击那些从地下苏醒的模样狰狞怪异的爬行虫。
枪支被激发的声音被掉落物的轰然落地掩盖,地面的震动依旧在持续,强烈的摇晃感使得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魔鬼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带着心脏都悸动起来,仅剩的那只眸子完全失神,瞳孔几乎要自发扩散。
超乎想象的压迫从天而降,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稍有不慎,绽放的生命便会遗落深渊。
无法想象,二十多年前,当前世界第一次骤遇天灾,身处绝望中的人类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情来面对的。
探索纷繁复杂的基因,攻克来自寿命与时间的困扰,从与癌细胞的战役中胜出,在这个科技繁荣的时代,未来本应是开阔的,充满希望的,却从未有过任何一则预言提及如今这片土地如何变得荒凉与冰冷。
“我听说,它们的存在,已经不再被我们这个物质世界所限制,即使是核弹这样威力难以预估的超级武器,也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白尘知道“魔鬼蚺”在看什么,因为他同样被那道身形吸引,抬头遥望,耳边会隐约传来镜面破碎的幻听,即使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无比清晰。
“这就是……“虎头鲳”找寻的东西?伥鬼在那里,难不成是被它吃掉了……”
“魔鬼蚺”强行咽下口唾沫,这才勉强压下难受,她不再能分心伪装出外表温柔的样子,几乎是嘶着嗓子道。
“按照感染生命体的习性而言,概率是这样,“虎头鲳”对梦境的描述之中提到,它正在与“伥鬼”融为一体,而它虽然原本的样子是个女孩,但比喻一下也不排除就是狄摩的可能。”
“从这一点来看,很大概率那条狗现在就在“天灾生命体”的肚子里静静等待被消化。”
白尘对此并未表现出多余的情绪,即便对“虎头鲳”而言,伥鬼已经在她的心中占据了无法替代的重要地位,可某人看来,那依然只是一条与R4产生了良性反应的异类犬科生物。
这一点性格,倒是和joker有些相似:
同样的极端自私。
“不,不可能,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答应那丫头,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被狄摩的胃酸包裹的状况下活命,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剖开天灾的肚子,它们被冠以这样的称谓,本身就是不可抵抗的!”
“魔鬼蚺”恼火地回头,却正好对上白尘冷得彻骨的眼神,她不知道后者此刻正处在怎样的状态,但猜测与预感的双重映照下觉得,这位大多数时候看不出喜怒的家伙……
有点生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魔鬼蚺”不知怎的,下意识就解释道,她变得有些紧张,就连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来。
“她去不去拯救“伥鬼”是她的事,我答不答应帮忙才是我的事,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纵容不纵容她的行为,那反倒是你作为姐姐的义务。”
“昨天的那件事,希望已经给过你提醒,如果不是你,虎头鲳会只身一人深入研究所?为什么不阻拦她,难道你觉得,那样的鬼地方会很安全吗?”
陈天其实并不清楚昨天“虎头鲳”出现在研究所地下的原委,但他知道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及时出现,那么状况将会比现在更糟,那心灰意冷的少女,很有可能已经被捕食巨触绞杀得一干二净。
“……”
“魔鬼蚺”原本以为,白尘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愤怒,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依旧惦念着昨天“虎头鲳”遭遇的危机。
这……的确是自己的问题。
杨冉(魔鬼蚺)如是想到。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虎头鲳”对她的重要性,在失去父亲后再经历一次亲人离开的痛苦,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空洞的眸子逐渐变得明亮,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青年,一股特殊的情感油然而生,仅只是很短的时间,“魔鬼蚺”就重新理解了白尘话语中的深层含义,轻抿嘴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
实际上,与其说白尘是责怪不如将其当做关心,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可是从来不会把语言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