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州城食为仙
趁着时间尚早,宋文通两入江州城门,直至小龙桥,百余步入闹市。
人群攘攘,商贩过千,两侧玉楼林立,日还未落已灯火通红。
农夫们推着独轮粮车走在坊巷之中,穿梭于各个酒楼后巷之中,将一袋袋粮食运到酒楼,饭馆,勾栏瓦肆,或是达官显贵府邸,或是凤乐坊青楼等烟花柳巷之地。
酒楼贩有海参、鱼翅、熊掌、鹿尾、鹿舌、燕窝...青楼勾栏卷帘之下,扬州瘦马,教坊女、角妓。
凤乐坊纸醉金迷赌桌上,骰子,斗鸡,斗鹌鹑,摊钱。
虽然才刚到了晚饭时间,但是大部分人还在忙活,但对于食利阶级而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既不因劳作而早起,也不因明日的劳作而休息,生下来就是为了享乐的。
家中的粮山肉林会将“饔飧”二餐化作三餐,四餐,乃至十二餐。有的是金银珠宝豢养美婢男妾仆奴,行有轿,食有,居有妾,纵然是掏粪的都有专门人员。有的是烛光油火将夜色割裂,有的是垂帘细纱隔断朝阳。
最近的不太平,与他们这些达官显贵无关。繁华从来不是特指某个地方而是你走的是什么道。
江州城繁华闹市中,“食为仙”饭馆人声鼎沸,门庭若市。店内,一位身着红底碎花小袄的十岁岁左右小女孩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尽管她吃得津津有味,那吸溜面条的动作更像是孩童在嬉戏玩耍。她的大眼睛狡黠灵动,全然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窗外街头,车水马龙,人群如织。在喧嚣的人潮中,远方两名身着幽冥天鬼罗刹服饰的高手缓步而来,他们的出现无疑如同阴风拂过水面,引起一片恐慌。识得其身份的百姓纷纷避让,生怕触碰这等江湖禁忌。
“食为仙”一楼,小女孩对面坐着一位略显身材魁梧的老年人,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皮质钱袋,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在他宽大的长凳一侧,搁置着一个精心包裹的长形绸袋,依稀可见画卷般的轮廓。
“哼,守财奴!”稚嫩而又带着一丝愠怒的嗓音打破了沉思,小女孩对爷爷的举动表达出明显的不满。
老汉被这一声嗔怪拉回现实,略显迷茫地回应道:“嗯?怎么了?”
小女孩嘟起了小嘴,瞪着大眼睛继续数落:“你就知道玩那个破钱袋,真是个十足的财迷!”
老汉微微一笑,深知自家闺女的脾性,连忙柔声解释:“呵,丫头,爷爷只是……”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店小二热情洋溢的招呼声打断。“哎呀哎呀,客官里面请!”
爷孙俩的目光一同转向店门口,只见那店小二满脸堆笑,正殷勤地引领着一对新来的客人。此二人,正是穿戴华贵的宋文通与宋老大。宋文通身披锦绣锦袍,行走间自带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伴随“叮咚”两声清脆的铜板撞击声,店小二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对新客人的到来满心欢喜,同时也暗自庆幸今日的生意更加兴隆起来。
“哈,小二哥,来两碗阳春面,配上一碟酱牛肉和一碟炒花生米,另温一壶老酒。”宋老大笑眯眯地吩咐道,言语间流露出江湖人的爽朗与随意。
店小二应声敏捷,一边忙着下单,一边恭敬地引导宋文通与随行的小孩儿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木桌旁,笑盈盈地说道:“好嘞,两位大爷,请这边坐,马上为您上两碗阳春面,还有牛肉、花生米和美酒。”
食为仙酒楼渐渐恢复了日常的热闹景象,食客们闲聊的话题从近至远,南至北无所不包。而在人群中,那位老汉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即使离开临安已有三十年,那些早年间养成的习惯依然深深地镌刻在他的骨髓里。
他,正是张世杰!
历经三十年风霜,岁月过多侵蚀他的容颜,看上去已六十岁包岁。剑眉入鬓,双目炯炯有神,鼻梁挺拔,嘴唇线条坚毅,年轻时想必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年侠士。如今,虽然年岁渐长,却更显苍老,一撮一字胡须修剪得整齐划一,长发束在脑后,颇有儒侠风范。尽管身着布衣,却质地优良,搭配得宜,更显其卓尔不凡的气质。眉宇间的皱纹堆积,彰显着他平日里的忧虑重重,而像今日这般长时间沉默不语、独自深思,实属罕见。
“爷爷,您怎么了?”小女孩关切地询问,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爷爷亲的担忧。
张世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神情异常,连忙打起精神回应:“没事,孩子。”
然而,他这份刻意的安慰并不能完全骗过最亲的孙女,小女孩仍能看出爷爷的愁绪并未消散。“还说没事,眉头都皱成一团啦。”她天真地指出。
张世杰听罢,下意识地抚了抚眉心,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唉,是爷爷想起了你的大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