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着轻甲,腰挎手刀,手持弓矢的士兵鱼贯涌入,片刻之间便将冲突的双方包围。士兵们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意,张弓搭箭,箭簇闪着夺目的亮光,弥散出令人心悸的冷芒。场面一下便冷寂了下来,正规军的气势比刚才的花架子雄浑了不少,让人为之侧目。
为首一人身长八尺,生得虎背熊腰,面色刚毅,有着普通人身上看不到的冷峻气质。
他穿戴明显有别于普通的士兵,掩膊、胸甲、背甲、裙甲、褌甲、披膊、肩吞、护臂、捍腰、腹吞、护心镜等一应俱全。甲胄通体呈黑色,极具质感,不像样子货,而是能够经受实战考验的良品。
那人腰间挂着一柄环首直刀,是当朝最显著的宽刃厚背制式,背上的大弓几乎有一少年人的高度,粗壮无比,可以想象此弓射出的箭矢威力有多强劲。
韩慎对弓没啥研究,不知道这是几石弓,但瞧这外观已知其不俗,这人手持此功,若是在开阔地带,能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便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在他手里讨得了好,加上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弓手……
这仅仅是凌退思手下的一队人,在江陵府他能够正大光明地调用官方力量,哪怕他不用金波旬花,韩慎也不认为丁典有实力与其抗衡,更何况韩慎本人可远不如丁典。
按照目前的力量对比,他便是加上武功大成的丁典也绝不是凌退思的对手,况且跟凌退思对抗不是目的,如何摆脱身份带来的麻烦,更好地在这世间活下去才是正途。
如果最后走投无路,他会带着凌退思去天宁寺寻找宝藏,借用梁武帝下的无名剧毒杀光凌退思,趁机逃遁,但如此行事仍然避不了风险,凌退思临死前的反扑,无论是金波旬花还是箭矢洗礼,依然足以致他于死地。
不到万不得已,韩慎并不想拿性命做赌,他需要找到更多的外力援助,比如今日偶遇的阿青和另一名女子。
事实上,韩慎对那瘦弱女子的期待更甚于阿青,武林中能将毒用得出神入化的人少之又少,每一个都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不知道她有没有那样的本事,韩慎只希望她能行,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这少女身上。
他在思索的时候,脸色不免凝重,落在万圭的眼里,便以为他心生忌惮,刚刚烦闷的情绪顿时被得意一扫而空。
随着万家在江陵扎根发芽,逐渐有武林世家的气魄,在荆襄一带武林威名极盛,除了名门大派或者军政上的人物,何人能入得万圭等人法眼?
他们可以栽到朝堂高官手里,也可以输给名门大派,甚至对魔教邪道服软,可他们万不能将脸面丢在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手里。今日便是借用了官方的力量,也绝对不能放任这三人离开!
万圭整了整衣领,走到了来人面前,向着对方拱手施礼:
“张巡检有礼,先前我沈师弟与嵩山派史师兄在这里闲谈,与那两女一男发生争执。我师弟与史师兄本不想惹事,可这三人仗着武功高强,下手狠辣,一言不合就将我沈师弟打成重伤。”
说着,他微微侧身,让开了角度,让躺在地上的沈城暴露在张巡检的目光下。此刻沈城还没等来大夫,但他必须得解开穴道了,否则长时间封穴,便是他没有受伤,也会变得残疾。
剧烈的痛楚从骨髓深处弥漫出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沈城强忍着剧痛,向着张巡检哭诉:
“张巡检,我是沈城啊,我们在一起喝过酒的。你瞧我这膝盖,便是医好了也会落下老伤。这天杀的恶人不单没有悔意,还打伤了我万府这么多勇士,还请张巡检为我等做主啊!”
阿青秀目圆睁:“你这恶人说话怎么如此颠倒黑白,如果不是你先放毒伤人,这位小郎君又怎么会出手教训你?后面你们派人围攻我们的事怎么不说了?”
那瘦弱女子冷笑:“我们都是大宋子民,受朝廷官家庇护,即便触犯了律法,自有朝廷审查,何至于由你等私设武力缉捕我等!你们这等行事,可是自比朝廷,想要造反不成!”
污蔑人谁不会?她上来就给万家扣上了谋反的帽子,让万圭等人气得暴跳如雷,但他们也不敢怠慢,连忙解释:“张巡检,你可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们万家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了!”
万圭本来还要滔滔不绝,却见那张巡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面的话便如被拦腰斩截了一般。他陡然心惊,忽觉现场的情势并没有按他想象中发展。张巡检对他们的态度,可远不像平日那般和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