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收到了爹娘寄的书信,知道自己还有个在世的嫡亲妹妹,亦是很欣喜。但他一向不是个善于言语讨巧之人,刚刚回府的路上都在发愁该与这妹妹说些什么。如今楼晚意主动来找他打招呼,他自是十分开心。也觉得她是个爽利大方的性子,不由得对楼晚意这妹妹又多了几分喜欢。
苏瑜禾也在一旁捂嘴笑,打趣道,“别光说鹤予了,瞧瞧这晚意,不也是有了大哥眼里就看不见爹娘了。”
楼晚意不好意思道,“娘,我哪有。晚意每日都能承欢爹娘膝下,却直至如今才见着大哥和四弟的影子,能不高兴嘛!”
苏瑜禾笑着点点头,“阿娘知道,你这丫头也忒实诚了。”
周围笑闹声又起,楼晚意注意到一双如小鹿般,好奇又怯懦的眸子。
楼晚意走到他跟前,笑着朝他道:“你是楼鹤然对吗?我叫楼晚意,你应当唤我为三姐姐。”
楼鹤然蹭的一声抬起头,一双清透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停顿几息才出声道:“三姐姐……我,我。”他终究是没有说下去,便局促的抿唇低下头,不再言语。
楼晚意轻轻拉住他的衣袍边缘晃了晃,看到少年重新愕然的抬起头,才笑眼弯弯的道:“不必说了,我都知晓的,阿姐从不曾怪你。大人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楼晚意不是圣母,怨么?那是不可能不怨的。当初都怪楼鹤然的生母买通接生嬷嬷将她换了出去,否则丞相府都不会有楼晚棠这个毒瘤。而她一个堂堂的丞相府嫡女,却在整整十二年的记忆里满满都是鸡鸭牛粪、饿肚子和被打骂。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做下这件事情的是他的生母,他不该年纪轻轻就背负这些。
上辈子的楼晚意是不可能会参透这些的,她确实进府后便开始怒视楼鹤然,更是在楼晚棠的撺掇下,时常欺负楼鹤然,经常还对他动手打骂,坐实了楼晚意刁蛮粗俗、殴打兄弟姐妹的名声。
但后来许多次楼晚意被祖母惩罚跪在祠堂不让吃喝时,却都是他偷偷摸摸跑进来给她送些包子吃食,为此甚至没少受到祖母和他后来养母的责骂。那时的楼晚意自是不承他的情,出去后照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楼鹤然红着眼,用手袖不停拭去滴下的热泪。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被他小娘害的人居然对他说不怪他,说他该有自己的人生。
苏瑜禾毕竟是侯府的嫡女,从不屑于后院那些磋磨人的手段。自然也不会去苛待庶子,小时候甚至对他与对楼鹤予都是一样的。但自五年前起,知晓何小娘将楼晚意偷换出去一事后,对楼鹤然便都是冷冷的不上心,他的日常请安都全免了,就为了不必看见他碍眼。
终究她的亲生女儿,是因为楼鹤然的生母,才导致二人母女分离十二年,她如何能做到不恨不怨。虽说那买通产婆的何小娘,如今已经被捆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关起来了。但看着何小娘的孩儿,她仍是感觉闹心。凭什么何小娘做了这等昧着良心的事情,她的孩儿还好好的在丞相府里享受泼天富贵,而她金尊玉贵的宝贝女儿却流落乡野,受尽苦难。
府中下人皆是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对楼鹤然多上心,甚至他还经常受到府中下人的刻薄,也就造成了他如今越来越怯懦不善言语的性子。但楼晚意知道,楼鹤然本性良善不喜与人争,也是因为小时候阿娘对他很好,而且一直对苏瑜禾和楼晚意心存愧疚,所以才没有被别人蛊惑怨恨。
楼晚意拿出一对平安符,笑着对楼鹤予和楼鹤然道:“大哥与四弟常年不在京中,我特地去白云观去求了这一对有步步登高寓意的护身符,望大哥与四弟身体康健,早日金榜题名!”
钱嬷嬷在一旁笑道:“今儿个是有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