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年暗骂了一声，但奈何百姓人多势众，其中不乏江湖好手，真要打起来，未必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而且他发现毕冉正狠狠盯着自己，心中一计较，故意质问道：“毕大将军，你眼睁睁放走恶徒，屠傲骨大人知晓后，你该当何罪！？”

毕冉双手握住刀柄，连同刀鞘重重往地上一跺，一股磅礴威压从他身上散发，陆辰年离他最近，立刻震得倒退几步，脸色苍白，口吐鲜血，这时他才想起对方身份跟修为实力，不禁心有余悸。

毕冉道：“我只听从大将军的命令，即便大将军要我死，我眉毛也不会皱一下，我追随大将军时，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着奶水呢，毛头小子……哼！”

陆辰年一肚子火气，却又被他训得哑口无言。

毕冉接着大声道：“大伙都瞧见了吧，是狄戎人自己内讧，自己人抢自己人国书，与我们中原人无关。”

百姓纷纷点头称是。

拓跋尚泽神情沮丧，痛哭流涕。

陆辰年蹲下安慰他道：“王爷，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挽救是好，好自为之。”

拓跋尚泽看着他道：“陛下非杀了我不可。”眼神中充满乞求。

陆辰年望着他，眼神却极为冰冷，只冷冷摇头。

毕冉道：“来人，扶起没有国书的使臣王爷，咱们直奔都城，妈的，在路上还收什么钱财。”他指的是拓跋尚泽一路敛财行径。

出门前，瞪了一眼躲在桌下的县太爷和刘员外，骂道：“两个贪官。”

吓得他们胆肝欲裂，小鸡啄米般连连扣头。

百姓散开为他们让道，走出门时看到一个贫妇抱着一个小孩，衣衫褴褛，奇道：“小孩怎么这么瘦弱，你家男人干什么吃的？”

“死了。”

“怎么死的？”

“打仗死的。”贫妇答道。

似乎触到他内心什么，毕冉叹了口气，将捡到的白银和自己的钱袋子一股脑放到她手中，转身上马，大步而去。

虎卫们架着王爷骑上马，在街上留下一阵尘土。

陆辰年盯着虎卫们远去的背影，眼有阴鹫之色，却轻摇扇子对着身边黑虎平静说道：“我们去沧州找万仙门的门主常佐伦，看他是否有意加入我们，至于那两个救人的人，我想我们还会相遇的。”

……

……

救出老人后，萧棣和夕芸护送老人出城，三人骑马来到一个十里亭，悬崖边上。

此时已夕霞满天，不少猿猴崖间啼叫，下面是一条大江，波光粼粼。

老人翻身下马抱拳道：“老朽名叫崔远卓，谢过两位少侠女侠的大恩。”

夕芸和萧棣赶紧下马，取下脸上面巾。

夕芸微笑道：“崔伯伯言重了，敢在大庭广众骂屠傲骨，才是真的大英雄。”

崔远卓沉吟不语，微笑摇头，忽然，他盯着夕芸的脸楞了一会，严肃认真问道：“姑娘请问你叫什么？”

“我叫夕芸，”夕芸扯扯身旁的萧棣说道：“他叫萧棣，是位游侠。”萧棣眼神真挚地向老人顿首行礼，他心中很是敬重这个敢骂卖国贼的老人。

崔远卓看了夕芸一会，眼有泪水，转身背向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流泪，面向悬崖，感慨叹道：“没想到，原来如此！”

萧棣夕芸看到老人神情激动，两人相顾一视，脸上皆困惑，不明老人因何事而流泪？

只听老人声音略微沙哑问道：“营救老朽，制造混乱，是谁的计谋？”

夕芸甜甜一笑，说道：“是棣哥哥的计策，我没他那么聪明。”脸上却笑靥如花，毫不介怀。

崔远卓转过身来，捻须沉吟分析道：“先利用黄金白银扰乱众人，从而制造出混乱，再说出自己是狄戎人，为的就是烧毁狄戎国的国书，将责任推回给狄戎，真是好计策，一石三雕，不仅救出老朽，也让贪官的银子回到百姓手里，更重要的是焚毁狄戎此行目的，挽救了中原此祸，老朽深感佩服，真是少年出英才。”说完向萧棣鞠了一躬。

萧棣赶紧鞠躬还礼，说道：“前辈折煞晚辈了，能为我们中原出力，晚辈心中高兴还来不及，拓跋氏太过嚣张跋扈，从不把我们中原人当人，只可惜不能亲手除他，心有遗憾，我说出狄戎人也是为了让毕冉将军有借口可说。”

崔远卓疑惑道：“何解？”

萧棣解释道：“毕冉将军实力境界达到踏碎虚空境巅峰多年，他要是出手，我想我们在场所有人，没一个能从他手底下逃得了，不过，晚辈也仔细偷偷观察到他对狄戎王爷的语气和细微反感神色，知他不会出手阻挠，因此我和夕芸故意报上我们是狄戎人身份，好让他有台阶可下。”

崔远卓重重点首，笑道：“你能从他只言片语，脸上细微神色，就断定他不会出手，倒也细心聪明，很厉害，至于毕冉这小子，算他还有点良知。”

萧棣直接问道：“关于血月屠戮，崔前辈还知道多少？”

萧棣很想知道这场变故，想他是前朝老臣，也许知晓不少内情，因此向他询问。

崔远卓满脸戚戚然，道：“可与你二人说，二十几年前，屠傲骨由一名小卒做起，做至护国大将军，可见其实力与军事能力，他当时掌控中原全国三十万军队，在边境上抵御狄戎国入侵，后来有人向先帝告密，说屠傲骨心爱女子其实是个狄戎人，当时两国之间局势紧张，先帝起先不信，派上官寿和暗访，得知确有此事，又在暗访中查到屠傲骨有意勾结狄戎自立为王证据，趁屠傲骨与狄戎谈判时，上官寿和将那名女子带回京都审查。

我因劝谏此事，被先帝贬至英州，随后宫中传出这名女子承认自己是狄戎间谍，之后不知是谁将她毒杀在狱中，有人说是先帝，又有人说狄戎奸细。后来传出屠傲骨在和狄戎谈判中，欲将边境十城以十万黄两金白银割让给狄戎，为两国罢兵言和作条件，这事传出江湖，人人皆知，议论不小，大骂屠傲骨，最后屠傲骨因此被先帝定上叛国罪，从那之后他开始逃亡，没想到他竟在中秋这天，回到中原，血洗皇宫，为他心爱女子复仇。”

听后夕芸和萧棣一阵沉默。

片刻后，夕芸才问道：“先帝为何要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