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时清歌才总算明白了云家与自己之所以会遭受到这一切,竟然都源于她们的血脉。
云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得到高僧,国师言,正因如此,其后人血脉与常人不同,藏有灵气,效果更佳。
没几日云家接到诏书,长姐被召选入宫为妃。可笑的是他们当初还以为这是皇恩浩荡,是云家一步登天的机会。哪曾想,那是云家步入地狱的开始。
长姐自入宫后就不曾再与家人见过面,那时的皇帝还有一丝清醒,所以起初是每月一碗鲜血,可到后来皇帝怕死之心日甚,就改为每旬饮一碗。长姐受尽折磨却不能自我了结,因皇帝威胁她,若她敢自戕,必会让其他姊妹入宫顶替她。
长姐苦不堪言,但还是每日里补品不断吃着。因她明白,自己若是死了,下面的两位妹妹就要步她后程。她拼着心中对家人的信念硬是撑了三年,后来皇帝每隔两三日便要割破长姐的手腕放一碗鲜血饮尽,长姐不堪折磨,是血尽而亡的。此后二姐入宫,步了长姐后程,直到清歌入宫。
“原来,我们云家尽是因这般荒谬的理由而接连葬送了三位儿女。”
清歌趴在床榻上又哭又笑,十指掐进肉里,断了数根。
淮月见她如此悲痛欲绝,心中实在不忍,安慰她道:“如今还未到绝路,我们……”
清歌强撑起身子,指着淮月骂道:“无耻小人!只为你们自己活命就推我云家入火坑,陷害云家儿女至如此绝境,你怎还有脸说未到绝路?难不成,要我云家个个血尽而死,才所是绝路吗?”
淮月本就白皙清透的脸庞更是苍白,他当年往云家宣召时就已自知他们罪孽深重,师傅当年原是想着牺牲一个云家女儿能换得太平,不曾料到皇帝会疯癫至此。眼睁睁看着一连三个云家的女儿被推入坑里,这让师傅及他们师兄弟都活在深深的自责里。
“师傅说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出去?”
清歌抹掉脸上的泪痕,冷笑着问他:“你们要救我出去?”
淮月郑重的点头,将师傅的话传达给她:“师傅说,我们已经一错再错,不能再就此错下去了,不然就连阿鼻地狱都不会收留我们的。”
清歌望着淮月,他诚恳的目光有些打动了她,况且自进来后,他便一直跪着不起,所以她决定信他。其实不信又能如何,她眼前只有死路一条,如此还不如信他一回,说不得会有一线生机。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痛和怨恨,她问淮月:“你们有什么法子能救我出去?”
淮月见她安静下来,不再如方才那般情绪激动,微微松了口中气将师傅的法子跟她说了一遍。他们的法子很简单,就是用药让清歌假死,再将她偷出宫外。
可是清歌拒绝了,她绝望的摇了摇头,“送我出宫简单,可那之后呢?那个昏君定会再让其他的云家女儿入宫,结果不都还是一样?”
淮月说道:“这一点师傅也想到了,到时就跟陛下……那个昏君说只有云家的嫡系女儿的血才有效果,如此便可救下旁系的女儿。”
清歌情绪平复后,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她坐起身将淮月的话仔细想了一遍仍是摇头。理由很简单,云家还有儿子,兄长的女儿也三岁了,昏君如此疯狂怕死,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国师的一句就改变注意。
如果要救云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昏君早日归西。
清歌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淮月,忽然重重的朝他跪下,额心贴地的扣拜,吓得淮月膝行上前将她扶起。
“云三小姐万不可如此,淮月承担不起。”
清歌固执的跪着不起,她坚定的看着淮月,恳求道:“如果你们真的对云家怀有一丝愧疚之心,真心要救我出宫。不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淮月被她坚定不移的目光震住,愣愣的问道:“您想要做什么?”
“要想让云家脱离火坑,不再受到威胁,只有送那昏君下地狱。”
淮月吓得两手一缩,脸色惊恐的低喃道:“那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啊?”
清歌无比悲哀的泣道:“云家如今面临的绝境,难道会比诛九族来得好过吗?照昏君如此疯下去,试问我云家有多少女子够他杀的?如此还不如拼上一拼。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只求你们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家父,至少让他们死也死得明白。”
淮月从未想到一向柔弱的云家三小姐也会有这般坚强的时候,看她决绝的神情,他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不会因自己一人生死而拖累整个家族。如此一比,他们这些男儿却是贪生怕死之辈,连了十五岁的女儿都不如。
淮月羞愧的低下头,重重的向清歌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