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边听着故事,边吃着莲子,待莲子全都剥完后,她犹豫了下,便不客气的拿起对面一个果子尝了口。
清歌倾身靠近,小声问道:“好吃吗?”
客栈老板特意送来这盘青红色的果子是柰李,口味酸甜多汁,是清歌生前最爱吃的水果。可惜她如今是鬼修,吃不了东西。即便咬在嘴里,也形同嚼腊,尝不出半分滋味。她很是羡慕的看着姥姥一颗接一颗的吃完了莲子又吃柰李,暗暗舔了下嘴唇。
怀瑾抬眸见清歌竟一脸馋相,觉得好笑,她点头说道:“好吃。”
清歌孩子气的瞪了姥姥一眼,捏着手里的果子直抱怨道:“明知人家不能,还来馋人。”
怀瑾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果核抛入盘中,取过丝帕擦拭着嘴角,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你说了这许多,却还未说到点子上。”目光指向盘子里柰李,她问清歌:“客栈的老板是你什么人?”
清可一怔,面色竟然有些窘迫,她喃喃低语道:“是淮月。”
那个雨夜,淮月让清歌逃,自己则担下一切,然而之后闻声赶来的皇后却并不相信是淮月刺杀了皇帝。此处是清歌的寝宫,她只消一眼就猜出刺杀皇帝的人是云家新入宫的幺女,云湜瑶。
云湜瑶是清歌生前的本名,自跟着姥姥后她为不辱云家门风自除籍名,改叫清歌。
皇后召来所有亲卫军在皇宫里大肆搜捕,淮月为救清歌挣脱束缚,只是他一人怎敌得过千军万马,最后死于乱刀之下。
怀瑾听到这儿便有些不解了,问道:“即然他是为救你而死,那为何你如此不待见他呢?”
从清歌的话里话外之意,怀瑾都能感觉到她对这名叫淮月的男人心存怨恨。
清歌神色黯然,目光投向门外,语气平淡无波的说道:“他救了我,救了云家,我自是感激不尽。可他却眼睁睁看着两位姐姐惨死深宫而无动于衷,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如果他当年能在长姐进宫前将一切告知云家,我们就能想法子救下长姐,也不会让二姐也同样惨死,那时,我云家必当结草衔环,以报他的救命之恩。”
淮月喜欢清歌,所以他不忍看清歌步她两位姐姐的后程,才说动国师出手救清歌。
只是,清歌每每想到此事,心里都会对自小疼爱她的两位姐姐充满了愧疚,所以她不能接受淮月的好意,不然就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门外依旧安静无声,但她们都知道方才有人站在门后。
怀瑾沉默了片刻,她从来都擅长安慰,不知该如何开解,最后只是语气略显生硬的安慰她道:“随缘吧。你眼下应将修炼放在首位,而非情爱。”
清歌低头轻笑,悦声说道:“是,我都听姥姥的。”她将果盘推到怀瑾跟前,“我吃不出滋味,姥姥就替我都吃了吧。”
怀瑾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听清歌诉说着往事。这些事情压在她心底几百年,今日全部倾诉出来感觉轻松了许多,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小二来提醒他们,外面的天色已发亮,今日的鬼市全都收摊了,问他们可要住宿。
怀瑾要了两个天字号房,又让小二送了几桶热水进来。她舒服的泡在浴桶里,不去搭理院里正在拉扯的两人。
从兰若寺带来的几支莲花尽管已过去一日,却依旧鲜透水灵,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她随手取来一支,摘下花瓣丢进浴桶里,热气氤氲下,粉嫩的莲花铺撒在水面上。
隐九闯进房里时,就看到兰若寺里的那位姥姥趴在浴桶边正昏昏欲睡,白皙圆润的肩膀上还贴着几瓣莲花,热气和香气刹那间冲击着他全部的神经。
隐九被眼前的画面惊住,呆愣在原地,待反应过后他转身欲逃。下一刻,姥姥戏谑的笑声穿过薄雾般的热气,叫住了他,“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偷看别的洗澡,果然是妖道啊。”
她这话褒贬不一,即是嘲笑,也有赞叹他容貌俊俏的意思。
隐九背对着她,所以看不见她眼底的欣赏之情,只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不过确实错在自己,他无奈的摇头,先行赔礼,解释道:“确实是在下鲁莽了,并未想到你在……对不住。”
说着便要走,怀瑾哪肯轻易放过他,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只看那一双红通通的耳尖也觉得格外有趣,“先别急着走啊,你还没说来找我干吗呢?”
隐九却恍若未闻,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怀瑾轻轻“啧”了两声,起身穿衣。
隐九立在院内的桂花树下,面色潮红,他已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这么尴尬难堪过了。他确实没想到屋里的人竟然会在沐浴,只是突然感觉到从屋内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冲乱他的情绪。
若此前聂小倩身止散发的香味是淡薄,如轻烟般若有似无,那方才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香味就如狂风瞬间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与神经。因而,他才会方寸大乱,直接贸然的闯了进去。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却觉得有一丝怪异。
为何她竟未曾在自己门窗设下结界,仿佛是有意勾引着他前去。
思及此,隐九抬头往向她房间的窗户,浓眉微微皱紧。这位姥姥的身上有太多怪异之处,那香味究竟是因她而起?还是因她在兰若寺住久了才会被沾染上的?